一阵手忙脚乱地煎好药,端到房间来,许宣亲喂白素贞喝下。连喝了两碗,白素贞说声好累,沉沉睡去。许宣长吁一口气,收起药碗,坐在房里守护着白素贞,自己打盹,一时也忘了那法海还在保安堂,直到耳边传来一阵木鱼声。
许宣小心关好房间门,来到药铺大堂,只见那法海正自坐在堂里敲木鱼。许宣不由得生气道:“你这和尚着实可恶,不在自己佛堂念经,跑到我这保安堂来敲哪门子木鱼?这是我家的药铺,不是你的佛堂!”
法海面无表情地念了声哦弥陀佛道:“许施主,老衲今日是来渡化于你的,老衲观你家有妖气笼罩,许施主也被妖气缠身,特来渡化于你。”
“胡说!我家哪来的妖气?谁稀罕你渡化?你这和尚才是满口妖言!你先渡化了你自己吧!你给我出去,出去!” 许宣边说着边把法海往外推,法海则一边敲着木鱼一边后退道:“许官人,你前几日因何晕倒不起?今日白素贞又为何病倒?许官人被妖孽缠身而不自知,可怜可悲!老衲今天正是来收伏妖孽,助许官人渡化的……”
许宣怒道:“我为何晕倒?还不是拜你们所赐,你们弄那么多蛇来害我。我娘子误喝雄黄酒病倒,关你何事?我不要你可怜,也不要你渡化!”
法海道:“许官人此言差矣,老衲虽修行得道,却也是凡身肉胎,如何能招来蛇群?许官人身为大夫,难道不知蛇怕雄黄?”
许宣本未听说过雄黄致人过敏的旧例,今日吴员外家送来酒时又特地说了里面没有雄黄。如今被法海这么一说,不由得一愣。然一念而闪之际,脑子里很快又被白素贞温婉贤良的样子所代替。对法海怒道:“蛇怕雄黄跟我娘子有什么关系?怕雄黄的毒虫多了去了。雄黄是药,是药三分毒,人也有怕雄黄的,你放一斤雄黄在酒里一顿喝了试试?保证你这老和尚也会怕雄黄,孕妇更是怕雄黄,我是大夫我不知道吗?你休要再胡说八道。我娘子是人是妖,我比你心里清楚。你一个出家人,管我家的闲事干什么?你走你走,我不想看见你。”说着关上了保安堂的大门。
看着门口围观人群的窃窃私语,法海对着大门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转身而去。刚才他故意在门口大声说了那一通,他知道门外已经围了不少好事者,与许宣的那些对话,落到这些好事者耳里,对白素贞是蛇妖的谣言无疑是火上浇油。
白素贞一觉醒来,已是傍晚时分,感觉好了很多。见许宣坐在床前发呆,问道:“官人怎么了?”许宣见白素贞醒了,忙陪笑道:“娘子醒了?身上可还发痒?来,喝杯水。”说着递上一杯水。白素贞道:“奴家已经好了,身上不痛不痒,这原是老毛病,来的快去的也快。所幸今日喝的不多,腹中胎儿也安好,官人勿忧。官人方才因何出神?”
许宣道:“没什么,就是那法海和尚刚刚又来过了,又胡说八道了一通。”白素贞意外道:“法海?他居然又来了?真是阴魂不散。”许宣迟疑道:“他一个出家人,到底与娘子和师父有何过节?要一而再再而三地纠缠我们家?”
两人正说着,小青几个回来了。见白素贞躺在床上,小青问道:“姐姐怎么了?难得休息一天,竟不出去走走,大白天尽躺家里睡大觉了?”白素贞笑道:“哪里,是我中午误喝雄黄酒过敏了,吃了药,睡了一觉,刚醒来。”
小青听了吃惊道:“姐姐怎么会误饮雄黄酒呢,你不是从小怕雄黄吗?何况还有孕在身?”白素贞道:“酒是吴员外送来的,说是桂花酒。官人说今日是端阳佳节,要跟我小酌一番。那酒桂花香味甚浓,也是我们最近劳累,精神不济大意了,竟都没察觉。加上我从小怕雄黄,甚少接触,一时也没留意,就喝了一杯。”
小青扭头对许宣道道:“都怪官人,明知姐姐怀着身孕,喝什么酒嘛!”白素贞道:“这不怪官人,他也不知道酒里有雄黄。吴员外也特地嘱咐了,说不要放雄黄的。许是吴员外家的其他伙计不知情误放进去的。”小青道:“酒呢?我倒要看看这桂花雄黄酒有多香,让官人如此把持不住……” 许宣愣了一下道:“酒?还在外面桌上吧,娘子刚才发病睡着,我一直还没来得及收拾。”
小青转身出去了。少时,拿着酒壶进来道:“这一壶酒都喝完了,还没发现里面有雄黄,官人这大夫是怎么当的啊?”许宣诧异道:“嗯?没喝完啊,娘子才喝了一杯,就浑身不适,我也才喝了一杯,怎么会喝完了呢?”小青倒举着酒壶道:“你看,这里面可还有一滴酒?桌上的杯子里也是空的。”许宣摸了摸脑袋道:“咳,可能是刚才慌乱中我倒掉了吧,瞧我这脑子。”
白素贞见状,劝道:“青儿,算了,我这不是没事吗,这事真不怪官人。”小青嘟囔道:“是不怪他,他做什么都是对的,谁让他是官人呢。”许宣只得在旁陪笑道:“小青说的是,都怪我,怪我。”
两人在一旁说着话。白素贞心里又想起那日在蛇庄听到的话。买蛇人自称是吴员外铺里的,今日这酒又是吴员外家送的,可他又特地说了没加雄黄,难道是为了故意骗我喝下吗?但如若真是吴员外,他这样做不是一下子就让我们知道是他做的了吗?这也太不合常理了。吴员外断不是这么蠢笨之人,他也没有理由这样做啊?难道真是有人故意利用我们两家的关系来害我们?那这人会是谁呢?吴员外自己知道吗?今日法海又出现在现场,又像他说的只是巧合吗?这事倒是越来越蹊跷了。
正想着,许宣碰了碰她道:“娘子怎么了?还是不舒服吗?”
白素贞想了想,这事还是暂时不要告诉他,免得他一急跑去找吴员外问,万一弄错了,岂不是尴尬?也坏了两家的关系。因而仍旧不动声色地道:“没什么,许是刚睡醒,脑子还不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