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阿贵拿起茶盏,轻抿了一口,缓声道:“老夫知道这些事情无法瞒过世子,不过世子可曾想过,帝鲲铜鼎为何突然要与五殿下一同接受皇戟考核?”
林孤面色微动,沉默了片刻才道:“在入城之前,我曾问过岳峦,他到底是不是帝鲲云鹏的亲生儿子。”
陈阿贵闻言大笑了起来:“五殿下当然是先皇的儿子,但是世子觉得如何才能让三皇子坚信五殿下并非帝鲲皇室血脉呢?”
林孤看了一眼窗外的山色,淡淡道:“原来如此,左相大人的这一子竟然落在了中土,我猜不管是岳峦还是他的生母,都早已入了左相的这场棋局了。”
陈阿贵的可怕再一次让林孤心生忌惮,他忌惮的不是对方的心智,而是近乎无情的耐心。
陈阿贵放下茶盏,叹了口气道:“五殿下的生母岳氏不是老夫的人,她被先皇临幸乃是天意,她与陈祭酒是旧识也是天意,老夫只是派人推了一把罢了,如果没有老夫,或许就没有今日的五殿下,也没有世子殿下的金兰兄弟了!”
林孤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自嘲一笑:“所以,左相大人让岳峦回海界的目的一直就是最初的那个,也是众人认为的那个。”
“不错,让帝鲲神奇登基为帝一直都是老夫的目的,此后种种,也都是围绕这个目的进行的。”
林孤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案,问道:“那当初左相大人告诉在下,要推翻帝鲲皇室,取而代之的话其实是在说谎?”
陈阿贵摇了摇头:“老夫一向待人以诚,从不说谎,掌控海界并不一定要坐在那把椅子上,取而代之也不一定要谋反,世子以为呢?”
林孤轻笑了一声:“挟海皇以令百官,看来帝鲲神奇也已经被你掌控,只是我很好奇,他还是他么?”
陈阿贵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叹了口气:“帝鲲铜鼎虽然年轻,但心思缜密,极为隐忍,也算奇才,只可惜他忘记了敬畏,所以才会踏入这万劫不复的境地。”
“或许不是他不知敬畏,而是左相大人藏得太深,故意让他忘记了敬畏这种情绪。”林孤沉声道。
陈阿贵低头一笑,说道:“世子难道不觉得其实老夫这个棋局,最关键的一环其实是世子殿下?”
林孤目光微凝,看着陈阿贵,沉默不语。
“棋局千变万化,落子之人当然要顺应时势而变,原本在老夫这局棋中并没有世子,所以你的介入是这场棋局唯一的变数,因为你实在太可怕。”
林孤并没有因为陈阿贵的高帽而愉悦,反而心中一沉。
“五殿下宅心仁厚,嫉恶如仇,如果没有你,他回归海界之后会顺利成为太子的助力,老夫会告诉他帝鲲铜鼎的种种恶行,然后再助他向铜鼎府发难。”
林孤看着陈阿贵,面无表情道:“你想利用岳峦刺激帝鲲铜鼎?”
陈阿贵不置可否,淡淡道:“帝鲲铜鼎虽是奇才,但却一向心高气傲,心胸狭隘,在五殿下的刺激下,他一定会想方设法利用自己的力量灭杀对手,可当他发现自己办不到的时候就必定会来找老夫帮忙,请求四海盟出手相助,而那个时候,便是他的末日了。”
林孤沉默了半晌,接话道:“我猜这之后,你派出的四海盟刺客会失手被擒,然后供出帝鲲铜鼎的主谋身份,然后你会顺腾摸瓜查到那些密信,如果那时候海皇还在,那便可定他的罪,若是海皇不在了,二殿下的那场大义灭亲同样是一张催命符,帝鲲铜鼎最终还是会一败涂地,这便是你的目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