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城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快步走到街边,朝对面的人力车招了招手。
一辆人力车飞快地停在了他面前。
“同志,您去哪?”
车夫问方城。
方城缩了缩脖子,秋风愈强,天空早已黑尽。
“神医巷。”
方城坐上车,吩咐车夫。
人力车一溜烟地消失在漆黑一片的街道里。
方城抬起手,看了看时间,快到九点了,他知道那个人一定还在那间院里。
是的,杜宇风就在裘神医家的院里,就在院里角落边的问诊室里。
杜宇风坐在裘神医的太师椅上,诊案上放着他那把破旧的木质算盘。
算盘边上放着两颗翠绿的算盘珠子。
他那干瘦如枯枝的手指,轻轻地拨弄着木头算盘珠子,双眼微闭,面前站着刘婶。
“四爷,她来了。”
杜宇风轻轻地点了点头。
“据可靠消息,李文松死了……”
杜宇风狠狠地闭上了眼睛,沉默良久,才缓缓地睁开双眼,看着面前的刘婶,干瘦是手指将一枚算盘珠子弹了出去,发出叭的一声响。
“立即回去,给小顾配上一副保胎的药,让她马上回家。”
听杜宇风如此安排,刘婶虽然脸有疑色,却还是顺从地点点头。
“再告诉她,从明天开始,就不要来神医巷了,让她要在一个月之内,找一个对象,向公安局打报告结婚。”
“这?”
刘婶一头雾水,看着杜宇风。
杜宇风眼神微微一眯,趴在脸上的那块硕大的疤痕轻轻地动了动。
“李文松死了,她肚子里的孩子不能没有父亲!如果她要长期潜伏下来,必须要解决这个问题。”
“可是,这么急,她哪去找一个合适的人选?”
刘婶还是有些担心,怯生生地问了一句。
杜宇风的嘴角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来。
“可靠的消息告诉你,李文松死了,那个‘可靠的消息’不就是最好的人选么……”
听杜宇风这么一说,刘婶顿时恍然大悟,打心眼里对坐在面前的这个残疾人敬佩万分。
那个人,简直就是天作人选!
他们两人结合在一起,既掩护了她,也掩护了他……
刘婶带着满眼的敬佩之情,刚要转身,却又被杜宇风叫住。
“刘婶,你等等。一会儿,你去泡两杯茶来……”
刘婶站在门口,回过头,看着杜宇风,点点头。
屋里没有开电灯,只有问诊案上一盏煤油灯,闪烁着黄豆大小般的光芒。
杜宇风喜欢这种感觉,这种藏身在黑暗中的感觉。
那昏黄的光线后面,杜宇风阴沉着脸。
“刘婶,这裘问天的宅子是不错,可能是没人住的缘故,夜间总有蛇、鼠出没,你回去给我带些硫磺来,洒在这墙角,床底和桌下面。”
刘婶点点头,这个季节,蛇要寻窝准备冬眠,鼠要觅食忙打洞。
四爷是个好干净,喜整洁的人,见不得那些污物。
“还有,给我带点中药海金沙来,多准备些。”
“海金沙?”
刘婶一脸疑虑,盯着油灯后面的杜宇风。
海金沙,一种粉状的中药材,入药有清利湿热、通淋止痛的作用。
杜宇风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地看了看刘婶,把脸偏到了一旁。
顿时,刘婶的老脸微微一红,明白了杜宇风要海金沙的用处。
他是残疾之人,久坐少解,定然是小便不通,需要海金沙入药。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因为杜宇风身上老伤未愈,海金沙还有止痛的功效。
刘婶转身出了门,走到院里西房的厨房里,泡了两杯茶端了进来。随后,她就出了门,朝院后的柴房的后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