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淮迟审视着她,眸底浮起一丝肃杀之气。只看一眼,她后背的冷汗又浸了一层。
沈清禾尽量让自己显得镇定,道:“内相大人不说话,就等于默认了,既如此,我们好聚好散。”
起身。
倏然间,被陆淮迟捉住手腕。
挣扎之际,被他撑开了手掌。
手心里全是冷汗。
沈清禾皱眉,像是被揭穿一样,要将手缩回去,却又被他撑开另一只手。同样,虚汗亦从手心冒出。
“敢撒谎?”
陆淮迟冷冽如刀的墨瞳肆虐在她脸上凌迟。
沈清禾被揭穿,没有任何解释,冷冷的看着他。
陆淮迟扣住她的下巴:“像你这种贪利贱义之人,只会袖手旁观,又怎可能救她?”
“没错,我在撒谎,我骗了你,大不了你杀了我,但是,陆淮迟,云彻与阿拂是你的孩子,虎毒不食子,你不能伤害他们。”沈清禾瞪着发红的眼睛看着他。
他非要把她逼到这个地步,非要让她忍痛割爱放弃自己十月怀胎的云彻与阿拂!
陆淮迟沉默着,心处似有什么狠狠扯动一下,顿时激起层层巨浪。
若是以前,若仍然在幽谷,他真想将她揉进怀里,告诉她,他与她母子三人永远不分开,寄情于山水,归隐于田园,做一对畅意游湖的闲云野鹤。
而现在,他对她好一分,都觉得是在对羲禾的亵渎。
“谎话说多了,连自己都信以为真了?”
“我没有撒谎,他们的确是你的孩子。”以前她不知自己如何,但是失忆到现在,她只与他那样过。
“孩子是夏无谶的,即便不是他的,也绝不可能是我的,可是为你亲口所言?”
沈清禾看着他,眼眶里面莹莹流动,满是忧伤。
“沈清禾,口口声声说我是骗子?你呢?满嘴谎言,孩子生父是谁至今不明。”陆淮迟冷笑,见她不语,只当她是心虚默认。
“杀自己的孩子,会遭天谴。”好久,沈清禾声音颤抖的强调。
她空冷的乌眸蕴着层层雾气,萦绕在他心上挥散不去。
实在烦躁。
“内相大人,拾英前来城外迎接,有要事容禀。”风十里站在车外,有些急迫的打断了车内沉重的气氛。
“何事?”
陆淮迟压抑内心的烦躁,问。
“禀相爷,有一女子,随身携带一柄短剑,要来找你相认,却因身体虚弱昏迷在陆府大门外,奴婢便将她安置在一处客栈内,目前仍尚在昏迷中。”
陆淮迟皱眉,下车。
沈清禾掀开帘子,见陆淮迟已经随了李拾英提前进城,便对着驾车的风十里道:“风护卫,陆淮迟允许我带孩子离开,你先停车。”
风十里虽恭敬,态度却十分坚定:“属下并不曾接到内相指令。”
“我不想进城,风护卫,就在这儿停下吧。”她看着那巍峨沉肃的城门,觉得像是牢笼。
“放心吧,夫人,内相知道你不喜陆府,便在城外给你寻了一处幽静之地。”
听了风十里的话,沈清禾又问:“可以让我带着孩子一同前去吗?”
风十里面露为难:“内相大人吩咐,让夫人静养。”
沈清禾眼底忧忡愈加明显。
*
客栈内,一个面容苍白的女子躺在榻上。
一袭白袍,素雅精致。
她姿容灵秀,那张脸干净的不染一丝尘埃,一头长发披散,铺在枕上,更添一份凄美。她纤长的葱白手指握着一柄短剑,口中不断呓语着。
“求求你,救救阿迟,我长大,是要嫁给他的,我还唤过他阿迟了……救他……”
陆淮迟近前一步,听见了她的呓语,心头一怔。
她手上紧握着那柄短剑,上面精致的凤雕栩栩如生,与他烙在记忆里的凤雕短剑几乎无异。
“羲禾?”
她是羲禾?
他低喃,似是不确定。
看着这个陌生的女子,心中那份残留的几丝希冀一点点的破灭。
羲禾,真的不是她……
*
静谧的夜,环山秀水,雅致清幽。
这里与江南的幽谷有些像,四面青峰碧湖,风景毓秀,一片绿意盎然。
无论多么宜人的美景也感染不了沈清禾灰黯的内心。
这几日,她一直不断向监视她的丫鬟打听云彻与阿拂的下落。
丫鬟嘴巴很严,始终不肯透露一个字,要么就是沉默摇头,一问三不知。
京城那个方向,锣鼓喧闹,漫天烟花在空中绽放,盛开,美丽绚烂,热闹非凡。
听身侧两个丫鬟告诉她,狄族可汗桑缇带领麾下将领前来进京朝拜。
京城皆是一片欢腾,百姓举旗夹道欢迎,排场盛大至极。
烟火在夜空中飞舞,绚丽缤纷,如昙花一现,随即又转瞬而逝。
沈清禾无法在煎熬下去了,直接走出去。
“夫人,你不能……”
沈清禾拿开她们挡在身前的手:“告诉陆淮迟,我要见他。”
“相爷近几日很忙,夫人在等等。”
沈清禾冷哼一声,继续前行,丫鬟在后面追,沈清禾及时关门,将她二人锁在厢房内,无视厢房打门的声音。
“你们何时说出我孩儿的下落,我便何时开门。”
“夫人,奴婢真的不知!”
“是啊夫人,奴婢都是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不敢过问其他。”
沈清禾皱眉。
或许她们真的不知道云彻与阿拂的下落。
这时,她看见门外有点点火光,还有马蹄的声音。
应该是陆淮迟。
她迫切的迎上,想要知道孩子现在是否安好。
那火光渐近,一袭白衣胜雪的美丽女子映入她的视线。
那干净纯洁的脸上满是疑惑:“难怪白天来游玩时,阿迟不让我来这里,原来这里藏了人。”
女子声音清脆,悦耳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