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生养他们的姨娘,这个走到哪都不会变。可我只是个奴婢出身的姨娘,说出去平白损他们的颜面,又何苦呢?”
老夫人沉默了,虽然她家不讲什么嫡庶,可是世家大族里总有些偏见,庶出子女入仕比寒门学子走得还艰难些。府里如今也没个能撑得起门户的,好不容易有个能入仕的苗子,如论如何要保护好。只是......
“把孩子寄到嫡母名下不行吗?你这么说走就走的,不怕孩子们价格你来怨恨你?”
这是松了口了。苏钰心里微松了口气,笑道:“老祖宗忘了,当日三奶奶请过来的道士说这俩孩子命硬,恐怕会方着父母,所以这些年三爷对孩子也不亲近。如今说把孩子寄到三奶奶名下,恐怕三奶奶也是不肯的。”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要如何做?”
“要我说,孩子们跟我一起另立门户,跟府里没个牵扯便没这些烦心事了,可这不是不行吗?”苏钰噎了她一句,看老夫人瞬间黑脸,知道触到了她的逆鳞,马上换了副笑脸哄小孩似地哄着她,“哎呦,老祖宗别生气,听我细细跟您说。如今孩子们在庄子里生活得很好,暂且不用惊动他们。我就算改了奴籍,也先照顾着他们,等明年,他若过了院试,我功成身退,老祖宗再提把他寄养在嫡母名下的话如何?”
“你打定主意要走?若我咬死了不同意呢?”
“哈哈哈这有什么,大不了让人知道我的孩儿是姨娘生的呗,说不得将来孩子出息了,还能求个恩典放我归家呢?”
老夫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走?当日你被人牙子卖到我家,说得很清楚,你不记得自己姓甚名谁何方人士,你就算要走,能走到哪去?”
苏钰怔了怔,笑了。“正因为不记得,所以想去找啊。”
“你怎么找?你一个妇道人家,又没有钱,如何去找?”老夫人放缓了语气,反握了她的手,“等将来小六出息了,他派人随你去寻根岂不好?”
苏钰握了老夫人的手,心里有点感动。这老太太能听她说这么多,对她算很不薄了。
“老夫人记得去岁元宵节吗?小六出门观灯被拍花子的拐了去,他逃出来的侍候还救了个大孩子,您想起来没有?”
“这如何能不记得?那孩子是承恩侯的大孙子,承恩侯深居简出,和谁家都没什么深交,为着这大孙子,亲自上咱们府送谢礼......”说到这,老夫人突然停住了,因为想起来他还送了个国子监学习的名额,结果被小三房给抢了去,苏钰气不过和小三房撕破了脸,没多久就离开了府里去到庄子上过活了。如今占了名额的小五没听说学有所成,也是打脸。
“那孩子喜欢钻研器械,就这轮椅,他看上了,给我了一大笔钱买了去,要不我们也没法在庄子里活下去。他还邀我合作,一起研制、开发器械,按贡献算收益。那个插秧机就是我们合作的,后续还有栽苗器之类的,也没推出来呢。”所以钱不是问题啊,人脉也不是问题,老夫人,你还是答应吧。
“你说什么,插秧机?栽苗器?”老夫人没见过插秧,可管了一辈子家,还是知道些农事的。民以食为天,官家一直都很重视农桑,这种有利农耕的器械必然会进入官家的眼里。关键是,这还是和承恩侯的孙子合作的。有这个人脉,她还真不需要看府里脸色。
老夫人脸色变了又变,苏钰看得出她心里的挣扎,笑了笑,静静等着。她想了好一会儿,突然问:“你准备怎么安排两个孩子?”言下之意,你挣那么多钱,给孩子们留了没?
“老祖宗,孩子是娘的心头肉,我必不会亏待他们的,我拥有的都是他们的。”
“不患寡而患不均,你可要一碗水端平。”
“老祖宗教训的是,我手头的东西都跟孩子们商量过了,谁要归谁,不偏不倚,保证一碗水端得平平的。”坚决不说清楚手头到底有多少东西,不过看老太太的样子是不出点血是不可能出得了门的了,便笑着盘算给老太太听:“轮椅我卖了八百贯,别看卖得挺多钱的,可刨去修整院子、田地,添置家具,还有研制新机器的花销,下剩的钱也就够个家里开销。插秧机被官府征用了去,也就分到了三百贯,我都买了地了,上好水田二十亩,中等田一百二十亩,他们兄妹一人一半。”
说着,她笑得更高兴了,声音都大了些,“等秋收了,他们也有钱回府探望您老人家了。孩子们还说呢,一定要把亲手种的大米献给老祖宗。”
“哟,那我可得好好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