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笑着对沈澜道：“你这是哪里的话。你们姐弟既然叫我一声母亲，我替你们操心是应当的，何况你还受了这么重的伤。你祖母也心焦得不得了。”刘氏拿帕子掩了掩唇。
“你知道她老人家昨晚动了气，今天一大早就说心口疼。还说昨天委屈了你，要来凭澜院亲自看你，被我给拦下了。”
沈澈在一旁听了这话，不由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向沈澜，怎么会是这样？外面下人不都说他姐姐私德败坏吗？难道是他弄错了？
沈澜依旧面沉似水，冷淡疏离地垂眸听刘氏说话，丝毫未留意到沈澈一副遭雷劈的样子。仿佛之前沈澈对她的误解，她一点未放在心上。
沈澈眼眶酸酸的，有点想哭。
刘氏亲昵地要拉沈澜的手，被沈澜不着痕迹地避开。
刘氏面色一僵，又继续说道：“你祖母身上不舒坦，还要请郎中来瞧。外面天冷路滑，老人家万一因出门看你，再有了好歹，你小小年纪也担不起。”
“你祖母的心意你是知道的，还让吕妈妈亲自给你送了东西来。为着不让她老人家再操心，你就将昨晚的事揭过吧，莫要闹才好。你和浓姐儿终归是姐妹，都是沈家的姑娘，可不能存着心结。”
沈澜听了这话，才挑起眉眼淡笑着望向刘氏，可那笑却不达眼底。
沈澜轻声慢语地问道：“母亲这话说的，我何时闹了？昨晚大姐姐伙同外男险些害了我的性命，不止如此，还要将污名强加在我头上。得亏我命大，没被害死，才有机会为自己争回了清白。我不过是在祖母面前为自己辩驳几句，怎么就说我闹了？”
刘氏被反驳得无话可说。
沈澜继续缓声道：“我们是姐妹，我向来敬重她。可她差点害我万劫不复，还要让我放下芥蒂，与她和从前一样相处？敢问母亲，您可有这样的心胸？”
刘氏语塞，忙解释道：“我不过是想息事宁人，大家面上好看罢了。你祖母终归是疼你的，你何苦让她老人家再添烦恼？我也是为着你好。”
不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沈澜最讨厌听这种“为你好”的片儿汤话。
她沉默了片刻，终是想着自己刚刚穿来，还没适应这里的生活，没必要上来就彻底撕破脸。
沈澜压下心中的情绪，面容平静开口道：“大家都是明白人，母亲说的对，不过是为着大家面上好看罢了。不把我逼急了，我也不会为难别人。”言外之意，若是把我逼急了，那大家就都别想好过了。
刘氏又是一惊，今日的沈澜虽看着平和，却话语犀利，态度强硬，步步紧逼，好像换了个人一样。往日柔弱可欺的小姑娘，眼下极难安抚，这是之前从未有过的事。后娘越来越难当了！
刘氏见沈澜话锋转缓，心也安定了下来，又指着身后的沈澈道：“澈哥儿年纪还小，难免有不懂事的时候。外面下人人多口杂，他难免听风就是雨的。你是他亲姐姐，要多担待他，不要同弟弟一般见识。”
沈澈听了她们二人的对话，明白是自己误会了他姐姐，眼下心里正后悔。突然听刘氏替他开脱，心里盼着沈澜能顺坡下驴，给他个台阶下，原谅他这一次。
沈澜直到这时才朝沈澈望去一眼，眉目柔和地弯起好看的弧度，根本没有同沈澈生气的样子。
沈澜向沈澈招手，让他过来。
沈澈还有些别扭，终究是蹭到了沈澜的床边。
“母亲怎知澈哥听了下人的闲话？”出其不意的一句让刘氏心虚语塞。
沈澜伸手轻轻拉住他，在他小脑袋上揉了揉，疼爱地说道：“澈儿是我一手带大的，他是个好孩子，他的秉性我最是清楚……只是，有些人脏心烂肺，偏偏爱在小孩子面前搬弄是非、挑拨离间，以为能得什么好处。殊不知这样的人，必定将她自己的孩子也教得一副黑心肠，最后都得不到什么好下场！母亲，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你！！！”刘氏听了又是一噎。沈澜这话茬儿，让她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可她又不能反驳她，那样就坐实了自己是那个“脏心烂肺”之人。
刘氏看着沈澜手臂轻轻环在沈澈肩头上，将他揽在怀里，一副保护的姿态。
姐弟两个人四五分相似的眉眼，让刘氏心头恍惚了一下。她费心费力地在他们姐弟之间搅风搅雨，到最后究竟得到了什么？！好像终归抵不过他们之间的血缘关系。一切的心都白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