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完这番话,卖灯老者双手抱头,浑身不断颤抖着。
不知何时,蓁蓁已经上前,轻拍他佝偻的背以作安慰。
她想不到,一个普通的卖灯老者,竟然背负着一个如此离奇悲惨的故事。
该如何安慰他?
除了报仇之外,似乎没有什么能够安慰这颗历经沧桑的心!
蓁蓁道:“若老伯儿子有知,老父亲活着,记着他们的仇恨,仍在伺机帮他们报仇,他应是极其欣慰的。”
抬起一双泪眼,卖灯老者无声低泣,但他却用力点了点头。
这样的事情不断发生,难道就没人管?究竟还有没有王法了?
见老伯哭得有些哽咽难抬,蓁蓁便扶他在灯架暗影中坐下,悄声儿道:“老伯,若我肯为你报仇,你可肯把那女子常出没的地点告知我?”
那双浑浊的眼眸倏然一亮,随即却又黯淡了,他轻拍着蓁蓁胳膊道:“你一介姑娘家,哪儿有能力扳倒这个恶魔?
她背后的权贵颇多,但有一个格外利害,那人是贵财茶馆的主人,据说与周宫关系密切,常常进宫面王。
这虽是小道消息,但绝非空穴来风!
还是莫要白费力气,只找一找你亲戚家的孩子,找到了,拿钱赎出来便是,没得白搭上一条命!
我在这儿,现在已经不是为报仇,而是为丢失小童的人,指一条路,能够带出自己孩子的路。”
十年之仇的无能为力,蓁蓁无法感同身受,但她却知晓,实力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
“老伯,您瞧。”
她随手招来两片桐树叶,悠然落在卖灯老者的肩头,笑嘻嘻道:“这样的功力,可够将你的仇人带走?”
满脸是泪的卖灯老者,先是震惊张大了嘴,随后便喜极而泣,跪在地上,“砰砰砰”不断磕头,任凭蓁蓁怎么拉也拉不住。
幸而此时路上行人极少,若是人多时分,还不得被人围观了?!
她在他耳侧低低问道:“老伯,你可知那夏娘子有什么家人?
这个可是为你报仇的关键!”
在说要替卖灯老者报仇时,蓁蓁心内已有了计划,若夏娘子有什么软肋拿在自己手里,还怕她不乖乖听话?
“有,有,有!”卖灯老者终于抬起磕得发红的脑袋,浑浊的眼眸煜煜发光,他拢着鬓角散落的花白头发,正色道,“她有一个儿子,传闻是与贵财茶馆主人苟合而生,她宝贝得不得了!
那小童现在八岁,每日都会来街上游玩。
若要见他并不难,上午他出来时辰不固定,且一般是坐了马车,见哪儿有小童,便会上前搭讪,趁人不备,让护卫们带走交给夏娘子!
说起来,他人虽小,却是夏娘子的一个得力帮凶!
现今洛邑家有小童的,都躲着他!
下午申时以后,他必会在街上趾高气昂走一遭!
先去街角刘瘸子处看蟋蟀,有好的必会买走。
然后带着蟋蟀去街北的赌坊,斗蟋蟀赌钱。”
一个八岁的孩子,便帮着母亲行凶作恶,真真是有其母便有其子!
当然,夏娘子对他极其放纵,宠得无法无天,八岁便能进出赌坊!
蓁蓁暗中冷笑,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卖灯老者仰首望着她,脸上笼着一层充满希望的光,仿佛冲破乌云的阳光,怎么也掩不住。
搀着卖灯老者在灯摊前坐了,蓁蓁问道:“每天?今儿申时之后能否见到?”
“对,每天!”卖灯老者眯起眼眸,确定点头,阴影下的那张脸,带着痛彻心扉的仇恨,“不止是他,那夏娘子有时亦会暗中带着两个护卫,扮作寻常人家女子出来。
譬如昨日拜月节,她扮作寻常女子来到灯摊上,若非有人认出她,她迅速跑走了,只怕得知消息的小童家人赶来,会将她当场暴打而死!”
莹白的食指轻轻点着下颌,蓁蓁肃然了神色,声音坚定果断道:“夏娘子所住宅院,麻烦老伯指个方向,若能拿下这母子俩,我想把里面的小童全部解救出来!”
“啊!”卖灯老者低低惊呼,却慌忙用手掩在口上,担忧问道,“夏娘子后院全是狼狗,而且院子里的护卫不下百人——”
午间的阳光热烈奔放,落在人身上,暖融融的,似给人添了一份勇敢的热力。
蓁蓁撇撇嘴,不屑道:“前些日大闹洛邑的便是我,几百人且无妨,区区一百人,能奈何仙姑?”
这话说得很是自信,也给了卖灯老者无限的信心,他欣然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