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回想起来，小弘察在宫中长大这十几年，调皮捣蛋自然是有的，还不少，但真的没有给皇帝捅过什么大篓子来，也未曾将自己处于任何难以挽回的危险之中。
她还不曾学过“张弛有度”的意思，也不知道这四个字何写，却已经在施行了。
皇帝心中苦涩：“朕一直以为自己已经给了弘察足够的关护，如今看来，真是远远不够。”
王太医也被皇帝的一番肺腑之言带得有些沉闷：“殿下是陛下唯一的子嗣，皇宫内外的关注度自然不会少。陛下登基时朝堂是乌烟瘴气的，但若要臣说，皇宫里也没好到哪去，甚至更烂。”
小殿下身份尊贵，自然不会有人敢在明面上给她脸色看，但背地里看殿下年纪小耍阴招的，怎么可能没有。
“但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王太医宽慰道，“陛下与殿下日后相伴的日子还长着呢。”
小弘察在夜间果然发起了烧，皇帝眼睁睁地看着小弘察的体温逐渐升了起来，是半点都不带犹豫：“朕再去走一趟。”
夜间冷，他已经披上外袍准备出去了，又忍不住靠在床边摸小弘察的手：“弘察等父皇带你回来。”
这到底是哪家的神仙？这般不知礼数，已经叫我崽吃了一世的苦，又使了坏，如今还揪着不放。
若不是受制于人，皇帝真想冲到各家庙宇道观，去向佛祖天帝都讨个说法。
如此心中狭隘、睚眦必报之仙人，又怎配高高在上、趾高气昂？
说完那句话，皇帝就打算起身离开，却被小弘察攥住了手死死不放。
他眼眶突然就红了，哄着小弘察：“弘察乖，松开手，父皇很快就回来了。”
方才还烧得迷迷糊糊地小弘察却在这个时候清醒了几分，她迷迷糊糊地睁眼，正好看见了皇帝通红的眼睛。
“父皇。”
“父皇在呢。”
“父皇怎么变这么老了？”
皇帝一如既往地说辞：“父皇在演戏呢。”
小弘察：……
“儿臣是生病发烧，不是傻了。”
一句话便戳穿了皇帝的谎言，叫皇帝措手不及。
？
不对。
皇帝不知道是自己记错了，还是当年他在外四处求拜，错过了小弘察清醒的场景。
发着高烧还这么思维敏捷吗？
小弘察还在抱怨着：“儿臣头好晕啊，天旋地转的。”
她伸出一只手摆在皇帝面前：“就没什么药能喝喝吗？正柴胡也可以啊，别把儿臣烧傻了。”
皇帝还在恍惚，就听见小弘察已经开始自顾自安排起来：“来个宫女呢。水里倒点酒，把毛巾浸湿，给我擦擦额头和耳后。”
难不成当年也不是求来的转机，而是和此番一样的情况？皇帝麻木地往边上挪了挪，给翠文腾出空来。
小弘察晃了晃手，提醒她父皇：“天寒地冻的，父皇刚才说要去哪？”
如今正是秋高气爽，连深秋都算不上，何来的天寒地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