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廷杨小心翼翼道;“李大人,朝廷水军还是将联合省赶出沿海,拆毁了红毛夷在澎湖的据点,朝廷还是能保卫海疆,红毛夷也认为大明是强大的,不太好抢劫的文明国家。”
李银河摇头道;“不要相信西人的嘴,打得过你,他们认为你是野蛮人,抢你没商量。打不过,他们认为你是平等的贸易对象,是文明人。
朝廷水军依靠本土作战,敢于牺牲,说明我们的海上劣势可以靠数量弥补,但是我们要有清醒的认识,西人能跨越万里,控制大明周边海贸,说明西人的造船业,航海技术,火炮技术以及作战方式超越了大明,在今后,我们面对他们要低调,要学习。
接触他们,和他们做贸易,学习他们的航海知识和技术,海上规则终究依靠实力说话。
朝廷驱离了西班牙和联合省,但是他们没有走远,西班牙控制了吕宋,联合省控制了爪哇一部分,就连大明的东番,西班牙在北部设立据点,联合省在南部设立据点,联合省在爪哇设立了殖民地机构,现在在攻打马六甲,那里是通往印度洋的咽喉,本官想去印度洋浪,任重道远啊!”
看大家有点泄气,李银河道;“海洋是宝库,我们现在在海洋上打不过西人,是现实也是动力,我们还有时间追赶,再说了,近海作战我们的差距不大。
在北直隶,山东,辽东范围,我们面对的贸易对手水军孱弱,给了我们练兵,发展海贸的平台,出了海,就不要在意规矩,海上还没有规矩。
朝廷的士大夫们对海洋有天然恐惧,这是农业社会的特征,他们不会主动创立发展海洋文明,大明没有海洋文明,只有一些海洋农夫和走私的海盗。
这是大明的不幸,却是我们的机会,大佬们对海外漠不关心,也不想了解,以知兵闻名的辽东督师袁崇焕大人,去年撤销登州巡抚,裁撤绝大部分水军,认为海上只是运送粮饷的一条通道,水军对作战影响微乎其微,裁撤水军为朝廷节省了粮饷。
这说明什么,在大明海域大家打破脑浆子,没人理会啊,如果不好好搞大事情,会被雷劈的。”
军营外传来呜呜咽咽的埙声,李银河皱眉道;“大伙休息一会,本官去看看谁在发骚。”
白兔在军营门口看着琴弦假模假式吹埙,琴弦眼角瞥着军营,看李银河来到门口,双手捧埙,感慨道;“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山光悦鸟性,潭影空人心!”
李银河骂道;“光天化日之下,通什么幽?晚上还得演出,你在军营门口发什么闷骚?”
琴弦苦着脸道;“将主啊!白兔将军非要在舞台演唱《从头再来》,这是在下唱红的,是琴弦的拿手曲目。白兔大人好歹是贵族,哪有在下身世凄惨,感慨良多啊!”
李银河对白兔道;“你不是护送传教士和刘鸿训大人去易州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白兔道;“骑着马一路跑回易州,用不了多少时间啊!”
“刘鸿训大人岁数不小了,彪得了马吗?”
“白兔把他绑在马上,帮着他控马,一溜烟就跑到易州,然后换马,一溜烟跑到军士川,这种不会骑马的废柴,在草原就得喂鹰。
要说那个传教士老头骑术不错,还嘲笑卑职的蒙古马是兔子,要不是将主嘱咐尊老,白兔一刀砍死这种僭越的伪贵族!
那个刘老头终于消停了,一声不吭倒是个硬汉,还有气。白兔很忙的,赶紧回来打工挣钱,演唱加舞蹈有奖励吧?”
“好吧,跟你谈莫要虐待老头也是对牛弹琴,晚上你愉快地伴舞去吧,真是不省心!有你这样的伙伴本官难免浑身污点,本官重建士林名声遥遥无期啊!”
一名神情倨傲的男子走过来道;“你就是李银河武官吧,在下是福建巡抚熊文灿大人的天津管事熊阿福。”
李银河指着琴弦道;“以后莫要吹凄凄惨惨的曲子,这下通幽吹出一个傻帽了吧,看你吞吞吐吐,还有什么事?”
琴弦将熊阿福挤到一边道;“演出效果好啊,小的觉得还有能力为商行多做贡献,小的发现辽东女子性情爽朗,擅长歌舞,文艺队伍缺人手啊。”
“可以招一批,暂时是新兵待遇,以后还得经过军事训练筛选,上战场,身体得好,还能辅助作战。”
熊阿福不耐烦道;“李银河大人吧,在下负责和易水湖商行交接即将到达天津的船货,怎么个章程?”
李银河瞥了熊阿福一眼道;“你一个小小管事无良商贾,见了指挥使大人,态度很傲娇,谁求谁啊?熊老头拿本官当海贸小白,本官很不爽,滚蛋,告诉熊老头,本官不收破船,想见内府太监,要有诚意,陛下给了本官两艘海船,本官的商行是具有皇室信誉的高格调商行。
熊大人在偏僻海边待久了,做事小家子气。”
熊阿福擦把汗,眼前的武官出乎认知啊,文贵武贱,武官敢对巡抚的下属出言不逊,头一次遇到这样的刺头。
李银河胡乱指指方向道;“本官在天津北门外有商栈,打着白洋淀旗号,让熊老头掂量掂量,想办多大的事,就准备多少诚意,本官很忙的,你滚回天津找本官的商栈掌柜吧。”
李银河回到办公室对黄玉道;“派人盯着熊阿福。”
黄玉担忧道;“咱们准备海贸付出巨大的人力物力,不会影响接收海船吧?”
“人老戒得,熊文灿老头已经是地方文官之首,还在京师活动,功名之心极重,任他再狡猾,追求功名就是他的致命弱点。
我们想要船,但是要有不玩海贸的姿态,一切看情况再说。”
王世钦犹犹豫豫,下决心对李银河道;“银河,世钦有个麻烦想跟你商量,如果你觉得难,就算了。”
“世钦兄,咱们兄弟关系,有事直说,客气就见外啦!莫非在昌镇有了几个小孩?”
王世钦脸红道;“不是几个,是几百青壮,近千妇孺,他们或是出关在辽东作战致残或是战死营军的家属。
听说您父亲也是在辽东捐躯,你对那时的生活状况也应该有些感触吧!”
李银河点头道;“毕竟战败了,家父的抚恤拿的艰难,母亲惊恐生病,银河典卖了田产,最后成为无田屯军百户,要不是叔父照料,吃不上饭呀!”
“从万历末年到现在,辽东战事牵涉朝廷泰半国力,大明各边镇抽调兵将奔赴战场,无数英豪洒血辽东,这些人可歌可泣的铁血征程着实让人心恸。
家国梦碎,铁马冰河终是一曲离散歌,数万勇士葬身辽东啊!”王世钦唏嘘不已;“战死疆场,马革裹尸是军士的本分,他们大多战败而死,朝廷对他们的身后事情安排欠妥。
本官和昌镇总兵尤世威大人出自榆林,尤世威大人的哥哥尤世功总兵,榆林猛将贺世贤总兵均战死在沈阳,延绥营军死伤极多,我们收敛了一部分伤残军士,安置在昌镇,附近生存困难的战死将士家眷也陆续迁到昌镇。
昌镇多山少田,朝廷饷银拖欠严重,世钦穿着朴素,是真没钱啊!世钦对经商一窍不通,还经常靠老家王朴接济,但是我和总兵大人在钱财方面依旧捉襟见肘,无法保证他们温饱。
世钦看你经商有道,能不能接收一些军户?”
“将士们抛头颅洒热血尽到本分,不能在善后安置上让军士寒心,世钦兄,有多少需要迁徙的军户?官府对迁徙有什么规定?”
“只要你能让他们吃饭,官府不管,也没钱救济。我们尽力安置的是伤残军士和生活极度困难的军户,残疾军士一百,军余二百,妇孺八百。能用的作战军士不多,银河,你能安置多少,莫要为难!”
“梦幻庄园的情况世钦兄也知道,银河还要安置辽东难民,条件不好,来了得干苦活。”李银河问米粒道;“咱们的粮食情况如何?这些人来了,能否安居?”
米粒拿出小本子翻看道;“将主,咱们预计增设十个村,现在建成三个村,只要能吃苦,活计不少,新村落建设,工坊,中学,小学,排洪沟渠,浑河河道整饬,盐碱地开荒,接纳没有问题。
咱们一直优先安置伤残军士,他们经过培训能够帮助管理乡社,总有办法的。
卑职正在积极筹备物资粮食,咱们在固安米家庄附近接收了五万亩农田,开荒五万亩,现在大多收获,田赋征收四成,今年河道灌水无忧,田地都是熟田,农户使用新农械,做到了丰收,小麦,杂粮亩产能超过两石,上缴商行田赋本色十万石。
咱们的固安基地在梦幻庄园,米粒处理了固安县城的教首产业,变卖六万银,可以采买布匹,棉花,接济梦幻庄园安家的农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