乃颜摇头道;“市赏物资关系到部族存亡,疏忽不得,对方运输人员前几次被咱们其他部族孽杀,此次结阵自保吧。
汉人的内斗总是莫名其妙,前几次还派人谴责我左翼袭击运夫,此次暗示可以消灭易州运夫,可是夹杂了大阪升余孽,需要小心行事。
请乌珠穆沁管事和百夫长来议事。”
几名部族首领商议大明运夫的异常举动,哨探不断侦测榆林城四周,大明易州商队摆下三辆偏厢车,守卫三百多人,护卫军阵右翼,柳屯三百人,护卫军阵左翼。
两名百夫长身经百战,对于明军车营战法极为熟悉,有车营必然装备火器,在辽东,车营作战得配备马军,火器威力有限,装填缓慢火药昂贵,移动速度慢,车营就是移动缓慢的乌龟,辽东明军还是靠钢刀铁骑决定野战胜负。
易州商队不知什么原因拉来大阪升逃亡牧民助阵,此次猬集一处,借助牧民马队想全身而退,几名首领商议,派人命令明国市赏交割官员解散易州军阵,择机全歼易州商军及柳屯马队,找到大阪升逃民的藏匿据点,绞杀其人员收缴其财货。
最坏的结果,易州商军保持军阵,就先拉走市赏物资,甲兵紧随对方,再寻机歼灭。
至于对方主动袭击部落甲兵的可能,几名部落首领默契地没谈,豺狗想挑战狮子,大汗的怒火不是商军和大明交割官员能承受的。
李银河看着部落哨探不时掠过军阵前,对方探查很仔细,榆林城四周,甚至北坡窑洞,都有哨探爬上去搜查。
商军作战意图明确,防守反击,三辆偏厢车布置三个班的重火枪手,一个班负责一辆车,前方三个排火铳手,身后是三个排长枪手,四门火炮布置在右翼,防止惊吓柳屯马队,一个刀盾班护卫。李银河和司令兵,司号兵,鼓手在军阵中心,应四海和黑兔带领二十马军,三十复社青壮,两个班刀盾手作为中军护卫及后备军力。
辎重连给火药车,地雷车披上打湿的麻布遮护,防御军阵后方,各连教导和监察军围绕李银河,作为监军队。
柳屯马队布置在左翼,由柳灵雨指挥,以骑弓防御,不得主动出击。
军阵距离市赏物资三百步,午时风力渐小,部落哨骑回撤,一名披甲北虏首领带着几名甲士骑马奔到商军阵前二百步,大声呼喊,让市赏官员前来交涉。
指挥偏厢车的石百三冲李银河点点头,司号兵吹响铜号,每辆偏厢车五名重火铳手,五名装填兵,火铳手通过偏厢车射击孔将三米长枪指向北虏,火炮兵撤下麻布伪装,点燃火盆。
额白巴尔思和两部族管事关注着乌珠穆沁百夫长阵前交涉,对方军阵突然升起硝烟,随即爆豆般火铳声响起,乌珠穆沁百夫长身上鲜血迸溅,和几名交涉甲士被打落马下,显然已经毙命。
乌珠穆沁百夫长身经百战,肯定处在安全距离,对方标好记号,精心策划了一次偷袭。
部族首领们不可置信地面面相觑,豺狗真的偷袭狮子。额白巴尔思反应过来,喊道;“乌珠穆沁管事大人,火器装填缓慢,你部族甲兵迅速攻击敌人右翼,我带本族甲士攻击其左翼,听号令行动。”
沉闷悠长的牛角号声响起,两部各五十甲兵冲向商军军阵,额白巴尔思和管事们紧张地观察着两军第一次接触,按照以往战例,一百甲兵能轻而易举打穿数百杂牌兵。
双方距离五六百步,也就是马速刚刚提起的时间,左翼甲兵距离柳屯牧民五十步,稍稍转向,一蓬箭雨罩向柳屯马队,拨转马头奔回本阵,柳屯马队一蓬更大的箭雨如乌云般罩向甲兵,双方人仰马翻。
右翼部族甲兵刚接近易州军阵一百步,数道硝烟腾起,平地起惊雷,甲兵们如同风中落叶,纷纷落马,一颗黑黝黝的炮弹蹦蹦跳跳穿过硝烟砸穿观战的部族马队,直到动能消失才缓缓停下,沿路断臂残肢一地。
额白巴尔思脸色铁青地冲管事们道;“两位管事,在下建议立刻撤兵,我们遭遇明国精锐边军的可耻袭击,这是陷阱,请求大汗和领主发兵问罪。”
乌珠穆沁管事一脸灰白色,愤怒道;“百夫长大人,即使是陷阱,丢失市赏物资,我们回去要被扒皮的。大家兵力相差不多,察部甲兵啊!什么时候遇难则退呀!砸穿他们的龟壳,屠戮他们,带回他们的脑袋和战马才能免罪啊!”
额白巴尔思脸色阴晴不定,战场直觉对方绝对是精锐,情况不明应该避战,部族习惯了胜利,忽略了马军的游斗优势,无法放弃市赏物资放弃身后移动缓慢的六百骆驼骡马队,瞻前顾后是战争大忌。
乃颜也道;“百夫长大人,攻击吧,丢了市赏物资,损失了运输的驼骡,我们回去也是死。”
额白巴尔思下定决心道;“五十马军骚扰其右翼,其余甲士分队攻击其中心及左翼,本将押后有进无退。”
五十名分散的骑兵冲进军阵一百步,迅速汇集向商军左翼掠过,五十步,借助马力进行抛射,随后的骑兵集中冲击军阵中路。
偏厢车上重火铳手打完火铳,将其撤下,身后辅兵递上普通火绳枪,接过三米长枪,紧急装填。
三门弗朗机从右翼向中央不断开火,直到打完一组六个子铳,刀盾手持盾在前方警戒,一门将军炮缓慢发射铁蛋,榆林城地面坚实,跳弹能打到对方后阵中。
三排火铳手打出齐射,在战马悲鸣和敌人惨叫声中迅速回撤装填弹药。
战鼓轰响,三排长枪手补齐火铳手撤退的空位,第一排蹲身,枪尾筑地,长枪斜指前方。
战阵前浓烟滚滚,战马突然冲出浓烟,撞上长枪,马上甲兵经验丰富,甩出手斧,挽着臂盾,落地后,挥舞刀斧砍杀周围的商军。
第一批骑兵大多倒在冲锋路上或被据马拦住,其余的被长枪刺死,第二批骑兵大多冲进长枪阵,搅起一阵血雨。
冲进长枪阵的甲兵战技娴熟,瞬间砍倒周边商军,装填的火铳手们只得拔刀围攻这些甲兵。
李银河身边三十复社青壮排成小阵,持枪清除这些乱砍的甲兵,军阵中间一片混乱。
额白巴尔思领着最后五十骑兵,吹响转向号角,剩余骑兵齐齐向右翼冲击,蒙古弯刀如同削皮器将柳屯外侧青壮瞬间砍翻数十人。
十几名出阵追击的柳屯青壮被额白巴尔思带领的骑兵回身射落马下,这种技能是蒙古人精通的回马射。
尖利的铜号声从军阵中响起,辎重连派一排火铳手,一排刀盾兵奔向柳屯马队进行支援。
停马收集骑兵的额白巴尔思遗憾地叹口气,如果没有火铳手,下一次就能凿穿柳屯马队。
事不可为,残存的骑兵无法歼灭数百敌人,敌人是精锐,必须将敌人的情况禀报领主。额白巴尔思带着几十名骑兵从右翼南侧跳出榆林城墙垣,奔杀胡口方向逃去,那里有小路能逃回归化城。
战场烟尘滚滚,迷雾一般遮蔽生死杀戮,两位管事心急如焚,不时窜出硝烟的炮弹带走几条人命和牲畜,要不是这两年察部常胜的信念支撑,部落运夫早跑了。
清脆的铜号声响起,滴滴答答变换着号音,管事们心情如坠深渊,商军最常使用的就是铜号,这说明敌人还在战斗。
敌人骑兵逃跑了,李银河赶紧安排追击,能步行的随军阵前行,柳灵雨和黑兔带领马军主力包抄对方的运输队,一部分柳屯青壮追击逃跑的部落骑兵,辎重连救助伤员,偏厢车火铳手配合辎重连看护营地。
李银河身边鼓手敲响步鼓,节奏清晰,韵律间隔一致,引导出战商军在运动中重新整合,军士们来不及哀伤,班排长举起手臂,打乱编制的商军自动补进缺损的空位。
运输路上的拉练让商军肌肉形成条件反射,等军阵冲出烟雾,已经距离部落驼马队四百步。
石百三带领两排长枪手在最前列,两翼是火铳手和刀盾手,复社青壮簇拥着李银河直接跟随军阵逼近部落运输队。
一百多人的严整军阵震撼了部落牧民,牧民没有见过如此严整的刺猬杀阵。随着两排火铳手打响火铳,大部分牧民跳上骆驼,骡子没命地向西方逃窜。
商军将不知所措的两位管事及一百多随从俘虏,乌珠穆沁管事满面通红,冲李银河喊道;“你就是易州运输队的李银河吧,你被贵人厌恶,你的抵抗会给大明带来覆灭的灾祸,大汗会派十万蒙古军进攻你们,投降吧,你得罪了明国权贵,只有大汗能给予你庇护。
我向长生天起誓,饶恕你今日的冲动。”
黑兔骑马掠过乌珠穆沁管事,弯刀划过管事的脖子,探手接住飞起的人头,对着人头大喊;“包黑兔部落死难者向你问候,下地狱吧,狂妄的屠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