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吟了一会儿,雷震问:“当时朱长平也在一楼大厅,他和丘潮生之间的距离是否也在十米以内?”
“我离开以后,朱长平并没有一直在等候区的椅子上坐着,而是在大厅里来回走动。而大厅东侧有一片区域距离丘潮生所在位置的确在十米以内。”索朗说。
“另外,我和胰岛泵厂商的技术人员讨论的时候,他们曾经说过,十米只是一个比较保险的距离,但不是极限距离。”钟鸣补充道。
“什么意思?”雷震皱着眉头问。
“呃,意思就是,厂商对外声称十米是个保守的说法,实际遥控距离可能比十米还要远。另外,如果复制的遥控器比原来的遥控器功率大,那么控制距离也可能更远。”钟鸣挠着头,弱弱地解释。
“也就是说,朱长平也完全有条件隔空遥控胰岛泵。那你们凭什么排除朱长平的嫌疑?”雷震说着,两条眉毛都快接在一起了。
“因为,审讯朱长平的时候,他承认了参与杀害朱长安和朱龙的事,但宣称与丘潮生的死无关。我觉得他不像在撒谎。”索朗说。
“你觉得?证据呢?”雷震问,老脸上的皱纹又有了组合成雷符的趋势。
“对于丘潮生的死,我们的确无法证明朱长平无罪,但也同样证明不了他有罪。根据无罪推定原则,不能证明有罪就是无罪。”
索朗的话说得像绕口令,但中心思想就一点,丘潮生的案子不能在朱长平身上结案。
钟鸣虽然没说话,但也在一旁用力点头表示支持。
雷震怎么会不知道这俩人是怎么想的。但,公安队伍里有内鬼,这个话题可太敏感了。偏偏这么个敏感的话题,碰上的还是舆情汹涌的敏感案子。就算是他这个副厅长,如今也觉得压力山大呀。
沉默了一会儿,雷震终于问:“那人是甘泉市局的,你俩一定认识吧?”
汇报进行到现在,这是雷震第一次询问视频中男人的身份。不是他不关心,实在是打心眼里不愿意相信索朗他们的推测。
在雷震的潜意识里,似乎不提名道姓,这个人就只会单纯地存在于视频中,而不会和现实中的人挂钩。当然,他也知道这种想法很“鸵鸟”,但还是忍不住想要暂时逃避一会儿,毕竟,这是东省公安系统里的人,是他雷震的兵。
索朗和钟鸣对视了一眼,而后,说出了那个人的名字:“罗林。”
“他就是我们刑侦支队的人。”钟鸣补充道,表情有些惴惴的。
“罗林。”雷震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那两个字,说:“凭你们查到的这些,同样无法证明罗林有罪。”
“是的,所以我们才来找您。希望您能让我们继续查下去。”索朗看着雷震,表情诚恳、语气凝重。钟鸣也在旁边用力点头。
“你们打算怎么查?”雷震问,神情中一反常态地透出些许疲惫和无奈。
“首先,核查他名下的资产是否有突然增加。”索朗说。
“你觉得他是被人买通的?”雷震问。
“不确定,但至少需要排除一下这个可能。”索朗实话实说。
雷震哼了一声:“其次呢?”
“其次,查查案发当日罗林的手机通话和社交软件联系记录,尤其是下午5点到6点之间。”索朗摩挲着下巴,说:“看看他是怎么和那辆深蓝色轿车里的人联系的。”
“当然,也不能忽略深蓝色轿车那条线。”钟鸣接着说:“我已经查到了那辆车的车牌号,可以据此追查车主信息。但那是个临省的车牌号,可能需要跨省协作。”
“目前想到的就这几点,后面随着调查深入,如果发现其他线索再随时调整。”索朗做了个总结,而后一脸希冀地看向雷震,问:“您看您还有什么别的指示?”
“指示什么指示?”雷震老脸一沉,说:“我同意你们开始调查了吗?还随时调整!”
钟鸣闻言,委屈巴巴地看看雷震,而后又看向索朗。
索朗则站得笔挺,问:“我们刚才的分析和推理,哪里有问题,请您指出来,我们可以再讨论改正。”
索朗的态度和语气都很恭敬,但言外之意也很明显——如果您指不出问题,那就应该接受我们分析,允许我们进一步调查。
雷震岂能听不出索朗的弦外之音,板着脸问:“想要调查罗林,你打算怎么和吕大凯、付伟光乃至于你们刑侦支队的那帮子人说呀?”
“这个......”索朗一时无语,竟学起了钟鸣的经典动作——挠后脑勺。
踌躇了一下,索朗试探着问:“那个,雷厅,和我们吕局的沟通,能不能请您出马?”
“我就知道你小子没憋好屁。”雷震剜了索朗一眼,说:“你少打我老头子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