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云春捧着柿子,竟有些手足无措,生怕弄坏了。
胥姜瞧着好玩儿,便时不时弄些动静出来吓人,倒是越来越不怕他。
最后楼云春索性斥重金,花了一两银子买来一只华丽地锦盒,小心的将柿子放在了里头,这才安下心来。
胥姜阻他不住,只好由他去了。
“哎,那位娘子。”胥姜忽听得有人叫喊,起初并未觉得是在喊她,可那人叫了好几次,她才忍不住回头去看。
是上次在夜市上见过的西域汉子。
那汉子今日没摆摊,也像是出来游玩的,胥姜停下脚步,等他追过来。
楼云春见状,也与她一起回了头。
那西域汉子笑道:“叫了这么多声没答应,还以为认错人了。”
“今日不摆摊了?”想起他那鹿肉和石榴酒来,还有些馋了。
“下元节斋戒,没人吃肉。”
“哎呀,忘了。”这记性真是越来越差,胥姜又问,“你叫住我,可是有事?”
那汉子热情道:“上次见娘子这么会吃、会说,又听你与我家乡人有过来往,就想与你交个朋友。只是那日娘子走得太急,没来的及问,不想今日竟凑巧碰见了,便将你叫住了。”说完又自报家门,“我叫伊拉勒,娘子你叫什么?”
“我叫胥姜。伊拉勒?新月的意思吗?”
“你知道?”伊拉勒惊喜道。
“也是听我那位西域朋友说过,他叫莫明。”
“如今你就有两位西域朋友了。”
“是我的幸运。”
两人相谈甚欢,楼云春性子闷,说不上话,只在一旁当柱子。
胥姜看了他一眼,给伊拉勒介绍道:“这位是我的朋友,楼云春。”
伊拉勒笑着打招呼,“你好,我是伊拉勒。”
“楼云春。”楼云春点了点头。
伊拉勒目光在两人身上扫了个来回,自以为了然,也知道中原人含蓄也不说破,只道:“我住在醴泉坊,你们若来,只要说我的名字,就能找到我。”
胥姜回道:“我住在永和坊斩春书肆,也欢迎你来做客。”
“我一定会来。”说完又看了眼楼云春的神色,知道再打扰,这娘子的情郎就要醋了,就作别两人,往其它街上去了。
见他走远,楼云春道:“醴泉坊居住的多为胡人,若要去,不要一个人。”
胥姜点头,胡人虽多热情好客,可由于风俗与中原人不同,总闹出许多冲突,以至于部分胡人和部分中原人,对彼此都有误解,时常闹出官司。
楼云春见她没领会自己的意思,又道:“他方才邀请的是我们两个人。”
“恩?”胥姜一愣,随后噗嗤笑道:“知道了,我要去,自会叫上你。”
楼云春耳朵有些发烫,假装望向前方,前方正在耍把戏,围着许多人。他忽然皱了皱眉,将手中锦盒塞在了胥姜手里,让她帮自己拿着,然后迅速朝那边走去。
胥姜不明所以,正要追上去,却见人群中忽然起了骚动,原来是有扒手,正在偷人荷包。楼云春将扒手从人群中提了出来,跟捏小鸡子似的,扒手在他手中直扭,被他一脚踢到大腿上,顿时老实,只剩下哀叫了。
胥姜想过去,楼云春却对她摇头,她只好站在原地等。
楼云春将扒手扭送至庙会巡守处,又交待了缘故,才辞了几人,过来找胥姜。
“久等了。”
胥姜摇摇头,问道:“你今日穿公服,我是不是耽误你执行公务了?”
“没有,我不用处处巡视。”
胥姜看那些巡守一直在朝这边看,觉得终究不好,便道:“若不方便,让我自己逛就好。”
楼云春沉默片刻,点了点头,跟她要过礼盒便走了。那群巡守见他又倒回来了,看热闹地表情顿时变得僵硬,又见他面色不虞,个个立马噤声,只故作严肃的扫视着人群。
生气了?胥姜盯着他的背影,有些后悔让他走了,不过也没再好将人叫回来,便站了会儿,往另一边去了。
四周分明热闹非凡,胥姜却觉得有些冷清,她摇摇头,将这点不合时宜的想法抛掉,继续往里走。
她逛了许多铺子摊档,又去摸了福龟,抽了福签,最后在一个一个卖花灯的铺子上,看中一只画着驴的灯。
这驴着实是有些丑,却深得胥姜欢心。
“这灯挂了一晚上都没卖出去,娘子既然喜欢,那我便折价卖给你。”店家取下那驴灯,又问:“要点么?”
“要。”
店家便点了驴灯递给给她,“给五文钱便罢了。”
胥姜给了钱,提着灯预备打道回府,可她一转身,却愣在原地——楼云春正站在不远处。
灯火阑珊,两人隔着人群对视,皆有些惊愕,一个没想到他还在,一个没料到她会回头。
他没走?
胥姜再仔细一瞧,发现他竟换了一身常服,心顿时像被塞进一团火炭,烫得它上下乱窜。
此时,此景,此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只是,为何?
她压了压纷杂的心绪,提着灯朝他走过去,笑道:“照月,好巧,又见面了。”
他紧绷的背脊骤然放松,垂下的眼眸里映出一片煌煌灯火,问道:“要回去了?”
胥姜本想答是,但话到嘴边却改了口,“还想再逛逛,照月要一起吗?”
楼云春翘起嘴角,点了点头。
“前方有百戏,咱们去瞧瞧?”
“好。”
百戏有舞,有乐,有杂耍,此时正在演舞。庙会上的舞,多带有奉神祭祀之意,却又不严肃庄重,反倒充满趣味。
两人站在人群之中,看台上正在演着水官除厄。那扮演水官之人高大威武,扮演邪祟之人瘦小狡黠,二人紧追巧躲,引起台下观众阵阵欢呼,最终,以水官杀死邪祟,结束了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