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公司,张怀瑾不在的这些时日果然出了不少麻烦事,幸有商老板和陆家的帮忙打理,才没有酿出大祸。
铩羽而归之后,张怀瑾没有时间休息,他有很多事做。
入冬之后的冬装销售,企业合资,皮草竞标,关税处理……
以及和董事会的老顽固们打交道,周旋,明争暗斗。
办公桌上的资料堆积如山,张怀瑾很忙,却不觉得累。
张怀瑾的办公室有一扇巨大的落地窗,透过落地窗往外看,可以看到鳞次栉比的高楼,车水马龙的街道,以及,一条蜿蜒的黄浦江。
黄浦江上常年停泊着载满货物的大船,码头沿岸停泊着排排的小船,船的桨和帆互相参差交错,像蚂蚱被千万根线连起。
张怀瑾很喜欢这扇窗。
夜深人静的时候,张怀瑾会热一壶君山毛尖,端着茶,独自站在这扇巨大的落地窗前凝望江面。
夜幕落下,蒸汽轮船的探照灯亮起,像迷雾中的灯塔。树荫下的一艘小船的船头亮起一盏昏黄色的孤灯,紧接着,两盏、三盏……千千万万盏灯将浓黑的黄浦江点亮,像繁星,像油画,这就是上海。
张怀瑾着迷了。
手中的茶杯一点点变凉,他看着落地窗外浓郁深沉的夜慢慢散去,看着艳阳高照,看着日薄西山,看着夜幕再次落下。
他很久没有回家里了。
他知道,那个被称为“家”的地方,一定是空无一人的。
终于处理完了事物,张怀瑾才后知后觉,已经十一月份了。
他忽然觉得有些无事可做。
这天下午,张怀瑾像往常那样站在窗前,窗外忽然下雪了。
上海的冬季温度虽然不低,但还是会下雪的,但次数寥寥无几。
今年的初雪来得格外的早,窗外雾薄薄的,像黄浦江的灯火模糊了,像窗子起了雾。
突然的,张怀瑾很想走出去,走进画里,走进上海。
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张怀瑾走在街道上,他穿着黑色的立戎大衣,没有围围巾,柳絮似的雪花擦在他的脖颈上凉丝丝的,有些冷,他不禁紧了紧领子。
他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走,觉得自己简直是闲出病来了。
视线落到不远处的电影院,售票处拍着零星的人,旁边摆着今日上演的电影的海报,张怀瑾看到了《蝴蝶夫人》。
莫名的,张怀瑾买了《蝴蝶夫人》的票,独自走进了电影院。
电影院里的人不多,电影很快开场,熟悉的桥段开始上演。
他觉得自己简直是闲疯了。
最近他觉得自己很不对,状态,行为,思想,都很不对。
但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电影放到一半,忽然换成了大东亚共荣电影,电影院内的人唏嘘着离场,张怀瑾跟着人群走了出去。
他继续漫无目的地走,脚步像被什么东西牵引,再抬头时,发现已经到了新园路。
快到家了。
他顿住脚步,视线定定地望着路口刻着“新园路”三字的铁片上,忽然意识到,终于明白。
他是想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