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没有要问的?”
江未已扭捏道:“你刚才是什么意思……”
张怀瑾挑眉轻笑,忽然凑近,吓得江未已退后一步。
“要不要我再亲亲你?”
“我、我知道了。”
江未已又把头低了下去。
“那就到我了。”
张怀瑾牵起她的手边走边说:“时间不早了,先回家,我们慢慢聊。”
回了张公馆,晓云麻利地接过张怀瑾的外衣,喊道:“先生回来啦?”
她视线又落到张怀瑾身后的江未已身上。
“这位是?”
江未已正要跟她打招呼,忽然想到现在她已卸了人皮面具,讪讪收回手。
张怀瑾吩咐晓云收拾客房,晓云的眼神怪异地往江未已身上扫来扫去,只觉得这人看着眼熟,又确认从前没有见过。
二人进了书房,江未已熟稔地坐在沙发上,张怀瑾则在一旁沏茶。
他忽然冷不丁问:“你想从我这里偷什么?”
她随口胡诌:“蓝宝石袖扣啊,而且我已经到手了,你快将那箱金条送上来!”
“哦?是么?”张怀瑾好笑地看着她,“在哪儿呢?我看看。”
江未已知道这货没安好心,但还是下意识摸了摸裙摆中的暗袋,意料之外的,暗袋却是扁平的。
她到手的蓝宝石袖扣却被张怀瑾从他自己口袋里掏了出来。
“你什么时候!”
张怀瑾却没有在这件事过多停留,他严肃道:“你真正要偷的是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只给了你张公馆的地址,一般人不知道我住在这里,我发出去的告示同样也没有署名,你是梨花白,必然认为这是个圈套而置之不理。但你来了,你不顾这是个圈套也一定要来,说明我有你一定要的东西。这个东西是什么?”
江未已见目的被戳穿,也没有再瞒下去的必要。
“我要隆年。”
张怀瑾眼睛一睁:“隆年?那是我娘的遗物,而且已经残缺不堪了。我叫人修补了它,与原来的隆年先比也已大大贬值,它不值钱。”
“我知道,我只偷不义之财,你必然不是我的狩猎对象。但我不得不如此做,因为……我有了我爹的消息。”
“细细说来。”
“有人给商老板寄了一张我爹的照片,背后写着‘欲知晚舟,先得隆年’。”
张怀瑾明白了怎么回事,忽然走了出去,再回来时,手中多了一支簪子。
簪子的断裂处用金丝镶嵌,牡丹纹爬满了簪身,雀嘴的皎珠也更换了新的。
张怀瑾勾了勾唇,俯下身来把隆年插进江未已的发髻里。
“你早跟我说不就好了?”
江未已错开眼神:“那是你娘的遗物,我……”
“心软?”
他语气里没有询问的意思,眼神钩子般认定她就是这么回事,江未已死要面子顶了句:“哪有!我只是没找到机会下手……”
张怀瑾轻哼一声:“你堂堂梨花白,王公馆宝石项链字画说偷就偷,还愁偷不到一根簪子?”
张怀瑾把隆年藏得不深,江未已扮小蒋的时候早就在他房中看到过,却迟迟不忍心下手。
偷吧,这是人家阿娘的遗物,至珍至贵,她偷了,同卑鄙小人有何区别?
不偷吧,唯一有关阿爹的线索就此中断,战争将他卷进大半个中国版图,她怎么去找?
这好比是掌中生了倒刺,如何使劲都是痛,她只好拖一天是一天,两头为难,自己跟自己较劲。
张怀瑾笑了两声,安慰她:“好了,知道你为难,我没有责怪你。它本该是你的。”
他的眼神在灯光下迷离起来,笑得很浅,江未已却看出了不怀好意的意味。
她抬头看向别处,脸上却飞起一道红霞。她不甘输给张怀瑾,挺直腰板硬邦邦道:“小爷还没说你呢!小爷我好好偷个东西,你却处处吃我豆腐,说吧,看上小爷多久了?”
张怀瑾却跟她卖关子:“你猜猜?”
“莫非是我念诗那晚?”
“不对。”
“巷口你救我那次?”
“再猜。”
“嗯……不会是舞会你对我一见钟情吧?”江未已小狐狸似的眯起眼。
张怀瑾看着她不说话只是笑,江未已惊讶地“呀”了一声。
“好啊你不会小时候就打我注意了吧?!你流氓变态啊!”
江未已连忙与他拉开了三丈远,双手捂着自己胸脯,一副见了地痞流氓的样子。
“喂喂,世间最美不过情动,怎么在你嘴里却变得污秽不堪了?”张怀瑾笑着摇摇头,倒是认真地回忆起来,“你要说是什么时候,我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你,或许是你在南京那会儿,我奋不顾身来找你,那时你在戏台下,我就在你后面,你却毫无觉察。我那时想,世间怎有你这般蠢笨之人,我要是不好好照顾你,你被骗了怎么办?”
江未已犟嘴:“小爷我聪明着呢,怎么会轻易被人骗?自打我小爷横空出世,骗小爷的就只有你。”
“你一口一个小爷,是不把我这个先生放眼里了?”
“我又不是小蒋。”
张怀瑾一挑眉:“哦?你欠我的那些账也不算了?”
江未已一拍脑门。
惨了,怎么忘了这茬事?
“你摔的那些东西可都是好货,战争年代,考虑你生活不易,我就帮你抹个零,打个折,算一万元法币好了。”
“等等等等你怎么还翻旧账呢?你就这么对你的心上人?”江未已赶忙凑前了去,装作一副楚楚动人的样子。
接过张怀瑾却不领情,双手插在发间靠在沙发上。
“钱是钱,人是人,亲兄弟都明算账,何况你我?”
江未已见哀求无果,只好退回来暗暗盘算能变卖哪些东西。晚梨自是不能动,她的存款都捐给河南赈灾了,手头上一个子儿都没有,到哪里去找来一万元法币?
她长叹:“我真的没钱了。晚梨开销不小,所有的流动资金都拿去赈灾了,之前盗的那几样东西换的钱也用去支援前线,我手上真的没有钱。这样小少爷,我给您打个欠条行不行。”
见她一副小白兔可怜兮兮的样子,张怀瑾好容易才压住笑声。
“欠条就不必了,还不上就还不上,大不了以身相许啊。”
此言一出,江未已绞着手指错开眼神,张怀瑾咬了咬下唇,抱歉道:“我不逼你。明日我动身护送物资进豫,回来时给我答复。你若答应,我马上提亲。”
江未已抠着手指,好半天才挤出一个“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