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江未已独自一人漫步在南通桥下。
江水将夕阳揉碎,染得遍身昏黄。江未已坐在江畔的石头上,眼前有孤舟,断桥,漂浮的火车碎片,还有大好夕阳,凄惨却有着别样的美。
吹着江风,江未已闭上了眼。她冥想了一会儿,又兀自笑了起来。
真傻。
她为了张怀瑾千里迢迢来到河南,就为了张怀瑾那个臭人。
道貌岸然,始乱终弃,尖酸刻薄,背信弃义。
现在好了,他死了,大仇已报,债券一笔勾销。
她傻呵呵地笑了两声,对着江面大喊道:“去你的张怀瑾!帮姑奶奶我清清轮回路又如何!”
“那可不行,我死了,你怎么还我钱啊?”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江未已错愕地回过神。
彩霞,夕阳照水。
他穿着寻常人家的粗布衣裳,遍身昏黄地立在她身后一丈远之地。
他轻轻笑着,不说话只看着她。
他的身影却别样的烫,灼烧着江未已的眼眶,不然她怎么流下泪来?
江未已深吸一口气,试探性问了声:“张怀瑾?”
未等他答复,江未已飞也似的奔了过去拥住他。
她抱得那样紧,仿佛要把跟自己镶嵌在一起。
江未已闭上眼,贪婪地闻着熟悉墨香,又收紧手臂汲取他的温度。
“你还活着。”
“嗯。”
张怀瑾回抱住她,耳鬓厮磨,他吻住她的颈侧,她的味道比任何安神香都叫人安心。
他低声沙沙道:“我坐在最后一节车厢幸免于难,落水时受了伤所以耽搁回沪,害你担心了。”
江未已闷闷地嗯了声:“我想你。”
他笑意更深:“我知道。”
“对了。”江未已抬头看他,好奇地问,“你怎么找到我的?”
听她一问,张怀瑾偏头笑了一下,无奈道:“我被附近村民救起后昏迷了一日,醒来后急忙给上海发去电报报平安,哪知我平安信刚发出去,你已经动身来了河南……你既已动身,我无法联系到你,想来你此行只为寻我,自然会来南通桥下,我只好在这里等了。”
江未已闻言瞪大了眼睛,杏眼怒睁,挥着拳头道:“好嘛!令我白担心一会!”
张怀瑾抓着她的手放到唇边一吻:“我倒没想到你会为了我担心至此。”
两人又搂了一段时间,江未已忽然说:“有点热。”
“那你松手。”
江未已抹着泪痕哭笑着说:“你得先松才行。”
张怀瑾又搂得紧了些:“那就再抱一会儿。”
“你一个人来?”张怀瑾问。
“跟铁头哥一起来,这会子估计要找人了。”
张怀瑾这才松了手。
他牵着江未已的手慢慢在江边走着,嗔怪她:“你真是傻,郑州已经沦陷你又不知不知道,日军是什么样的人你在南京还不了解啊?他们要对你动手怎么办?”
江未已努着嘴跟他犟:“我是谁啊?你看是他们对我动手还是我对他们动手!”
意外的,张怀瑾没有呛她,而是拍着她的手背哄道:“好了,以后注意着点不要以身犯险就是了。”
江未已有些奇怪地看他:“你有点怪。”
“嗯?”他扬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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