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浪里码头。
天阴沉着,海也阴沉着。天与海公然叫板,海发怒了,张开血盆大口,呼呼咆哮的风掀起一阵巨浪。天也怒了,亮了亮森白的牙,翻滚的黑云中闪着滋滋的电光。世界成了天与海的修罗场,大战一触即发,狂风从海里卷到天上,又从天上削下来。风湿漉漉的,不知身上是海水还是雨。
修罗场旁的某小巷中,一名身穿麻布衣裳的年轻男子急速奔入,双手交叠,十分紧要地搂着怀中的布袋子。
他边跑边贼似地回头张望,最终停在小巷尽头。他一手撑着膝盖弯腰喘气,另一只手往怀中一摸,咧嘴嘿嘿笑了起来:“有了这东西,还当什么戏子啊,活受罪!”
此人竟是失踪的裂枣!
“东西呢?”
小巷中响起另一个人的声音。
裂枣连忙回头,便见身后缓缓走来位一身黑衣的男子。
那人背着把环首长刀,刀环上缠绕着一枚骰子样式的流苏挂饰,头戴高顶宽檐笠帽,掩面的黑纱长长垂下,随风舞动。
裂枣连忙谄媚地弓腰上前:“在这儿呢,在这儿。”
裂枣宝贝似的献上布袋子,布袋子隐约显现出书的轮廓。裂枣解开布袋子,袋口露出暗红色一角,袋口又往下滑了几寸,书皮上显现出半个“簪”字。
布袋里的东西竟然是《盘中簪》!
黑衣人满意地点点头,正要把布袋子拿走,裂枣却猛地一缩,将布袋子紧紧搂回怀中。
他捻着手指搓了搓,眯眼笑道:“这个……”
黑衣人会了意,面纱下的唇角一勾,从怀中掏出两条金条抛给裂枣。
裂枣简直乐开了花,托着金条掂了掂,又放在牙上轻轻一磕,兴奋地叫了出来:“哦哟哟,是真的!”
黑衣人不耐烦地“哼”了声,裂枣连忙将怀中的《盘中簪》递上去:“您请,您请。”
黑衣人把弄着戏本子,确认无误后满意地揣进衣兜里。
“那小的先行告退?”裂枣道。
交易完毕后,裂枣见黑衣人没什么意见,便转身,缩脖端背地走开。
“轰隆!”
突然一声雷鸣,蛇一样的闪电狠劈下来,与地面擦出火花。
裂枣双目铮圆,脖颈间赫然出现了一道整齐的豁口,正汩汩往外喷血。
又是“轰隆”一声,震得乌云都抖了三抖,满腹雨水再也兜不住,“哗啦”一声倾涌而下。
码头那边的决斗殃及池鱼,风铮铮作响,刮倒了巷子里的老树和硬邦邦立着的裂枣。裂枣倒在血泊之中,尸体后横着一把尖刀,寒光闪烁,刀尖缀着一抹红,鲜血滴落在地上被雨水冲淡。
雨将小巷冲刷成血河,血水一路蜿蜒到黑衣人脚下。黑衣人帽檐下的黑纱不知何时被溅上喷射状的血渍。他将刀一收,摘下笠帽随意地盖在裂枣身上。
黑衣人一言不发低头地向外走,正要拐出小巷,却被一双小高跟鞋子拦住了去路。
他猛然抬头,便见一位撑着油纸伞的旗袍女子,正笑盈盈地打量着他。
黑衣人大惊失色。
这人是什么时候来的?他竟丝毫没有察觉!
“你是何人?”黑衣人下意识往后摸刀。
旗袍女子勾唇一笑:“怎么,不认得我了?”
黑衣人眼中闪过惊愕:“是你?”
女子上前几步捏住黑衣人的下巴,拇指摩挲着,哑声道:“人皮穿久了,不知道规矩了?这不是我的任务么?”
“诡物级别,谁都能来抢。”
黑衣人皱眉,低头想躲开她的手,女子手下猛地一重,逼得黑衣人抬起头来:“可现在还不是时候!”
“怎么不是时候?诡物又没有认主,我不来抢,自有人来抢!”
“谁说没认主的?”
黑衣人惊愕:“怎么会!我检查过盘中簪了,没有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