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一半声音里就带上了哭腔,大柱心里发酸,没有阻止徐娘子说下去。
徐老汉之前只看到脸没看到手,现在一看更是吓了一大跳,这真是孩子娘咬的?怎么可能?!底气不足地说:“是……是你们娘气头上失了分寸……”
之前因为换药的缘故,刚拆了布条这伤口完全暴露出来,整个手面的青肿还未全消,而中间又凹下去了一块,虽然结了疤,可还是能看出来那地方是被咬烂的。
徐老汉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第二眼,可他能当着孩子的面数落他娘的不是?
徐娘子是生气,气得发颤,公爹看到这样的情况都没为大柱哥说一句话,又或者是问一声疼不疼,哪怕说上一句是你们娘做得过分了,那也能让做儿子的心里好受一些。
可是没有,一句都没有。
徐大柱觉出她的手在发抖,不忍她再说下去,把人护在身后,抬起头说:“爹,你回去吧,二弟一向机灵,这个时候还没回来想必是留在镇上过夜了。儿子不知道二弟与什么人来往,这个时候去镇上,城门也已经关了。再说我身体的确不舒服,爹你就当可怜我了。”
这是他第一次拒绝,话说出口心里反而松了口气,也不是那么艰难。他媳妇已经陪他受了不少苦,往后他们有了孩子,难道也要让孩子跟着一起吃苦头?
“你说什么?那是你亲弟弟!是不是你娘子跟你说了什么?”刚刚升起的一点欠疚念头就因被长子的拒绝而起的愤怒掩盖,他怒目瞪向被徐大柱护在身后的儿媳。
为什么要不问情由地就将责任推到儿媳身上,那也是因为徐阿嬷常在他面前叨唠数落这个儿媳的不是,说一遍可能不过耳,可经常性地听人数落,哪怕眼睛也看到了真实情况,假的也变成了真的,对这个儿媳越发不喜起来。
最为关键的一点是,这个儿媳嫁进徐家这么些年来,居然一点不显怀,自己生不了还不让别人生,在庄户人家眼中香火传承是最为重要的,没人愿意被人咒骂断子绝孙,看看,为了这么个生不出蛋的儿媳,儿子都跟自己生分了,以前可从来不会忤逆长辈!
“爹!”徐大柱大声打断徐老汉的话,徐老汉回头一看,向来憨厚的长子居然会这般看他。“你也知道那是我亲弟弟,我是他亲哥哥,可这么些年来,他有将我当成亲兄长吗?他们夫妇俩有将阿明当成长嫂敬重吗?他要是有一点当我是亲哥,会不由分说地就拿刀来砍我?按着爹娘的意思,我是不是就应该站着不动任他杀了才算是孝顺?”
老实人被逼狠了也会反弹,平时越老实也许反弹得越厉害,徐大柱脸上的恨意让徐老汉吓了一跳,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几步,可随即而起的不是反省而是更加的恼怒,这个儿子反了天!
左邻右舍有人从墙上探出脑袋,有的打开门走了出来,听到徐大柱这像受伤的野兽嘶吼出来的声音,就知道徐家大屋那边又来闹了,真是没完没了,分家出来了也没得清闲。
“这心都偏到没边去了,那天上徐阿嬷那架式真是恨不得把大柱给打死了为他小儿子偿命,要我说这个亲爹有不如没有,至少陌生人还会顾忌一下他人的性命呢,这亲生的是直接要给偏心的填命呢!”
“这大柱是抱来的,富贵才是他们的亲儿子吧,否则怎一个当宝一个当草使劲糟贱呢!”
“瞎说,还不是因为大柱是他阿嬷带大的,咱村里上了点年纪的人谁不知道他娘跟她婆母关系闹得僵,连带着这个被阿嬷养大的儿子也入不了他眼了。”
……
左邻右舍的见多了这徐家不讲理的一面,大柱夫妇俩都是老实人,平时跟他们处得都不错。平时大家家里有个什么不便,叫一声徐大柱他都会搭把手,都是邻居见不得徐老汉倚老卖老地糟贱人,更多也是对徐阿嬷的厌恶。
徐老汉一张老脸涨得通红,他比徐阿嬷要面子,平时一向不出头由着自己娘子去闹腾。以为只要自己躲着不出面,那些不好的名声就落不到他身上。殊不知在村里人眼中,徐老汉就是个孬汉,面上客客气气,没几个心里是真正瞧得起他的,当年他爹活着时他媳妇不孝敬老人,这个儿子有站出来说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