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易彩钢工棚内,马子房躺在弹簧床上,吧嗒着嘴,嘟囔着听不清内容的言语。
如果你走近他,就会发现,他脸上情绪激烈,面目狰狞,仿佛在与人吵架。
自从工程施工开始,每天累成一头死猪,协调乡里村里关系,检查进料用料,督促工程施工,哪一项都得从吵架开始,到吵架结束。
目前的状态不对头,但问题出在哪儿呢?他百思不得其解。要是在单位,可以向宫青弦请教,可以找司玉端商量,在这儿全部得自己做主。
想到司玉端,他就心疼的要命,好些日子都没见过她了,不能在身边守着,会不会被别人拐走呢?
好在水宣科同样下村去了,听说比他干得更拼命,要将热血青春,奉献给水利大会战,以报答潘局长的知遇之恩。
最好是天天待在村里,一直别回去了。
忽然,天地摇晃起来,他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反应,鲤鱼打挺跳到了床下。
“地震了!”
“不是地震。”只见副工头刘锴站在床前,不好意思的挠着头,“马主任,村民把咱工地围了。”
啊,比地震还要严重。
不敢耽搁,马子房胡乱兜上衣服,用手指在洗脸盆里沾了沾水,理了理杂乱不堪的头发,镇定了下心情,才不紧不慢的走出工棚。
然后小心脏一下子就紧张起来,扑通扑通按不回去。
天才刚蒙蒙亮,影影绰绰可以看到,四下里黑压压的站了二三百人,手里拿着铁锹、?头、锄头等农具,与民工们正在对峙。
工头王毛蛋躲在民工身后,跳着脚指着村民大骂,气焰嚣张的不得了。
“你们这群刁民,敢冲击工地,阻挠施工,看我不让人把你们全都抓起来。”
据说他有很硬的关系,具体层面不清楚,但是应该比较硬,乡里大大小小的工程,只要有点油水星儿的,毫无例外都会落入他囊中。
不但他自己到处吹嘘,身边的小弟更是传得神乎其神,有人说背后是高秦山,但一涉及到深入部分,王毛蛋就顾左右而言他。
不承认,不否认,就是让你猜。
关系这种东西,就像大小王,轻易不能出,出了就没有了,而且容易被人针对性采取措施。
反正在柳泉乡,他从来都是横着走路,谁都不鸟,更何况他本身就是赵家拐人,主场作战怕个球啊。
“来呀,来呀,把我们都抓走,全部到你家吃饭,让你婆娘烙葱油饼,擀面条伺候。”
有好事的年轻人,猥琐的叫喊,王毛蛋的老婆,原先是个发廊妹,长了一张姣好的脸蛋,加上水蛇腰,一下子就他迷住了。
他非她不娶,她非他不嫁,双方的父母没办法,只好同意了,或许这就是王八看绿豆,咋看咋顺眼吧。
但他在家里,可是把老婆当菩萨供着,说来奇怪,自从娶了婆娘,他的财运就来了,从街溜子变成了小老板,小老板变成了中老板。
女人给他带着福呢,村里人都知道他娇惯老婆,因此用他老婆来说话,比咒他父母祖宗八代管用。
果然,王毛蛋脸色立刻变成了深紫,不过他已经瞥见了马子房,决定忍耐下去,实在不行了,让他上呗,他不是领导吗?
有村民愤愤指责:“王毛蛋,不是大家说你,放着咱们村这么多年轻人不用,只用其他村的人,你是几个意思啊?”
“老子是承包商,爱用谁就用谁,外村人要的工钱少,干活还利索,比你们这些糊涂蛋强百倍。”王毛蛋喷了口烟雾,一点都不遮掩。
“王毛蛋,你帮着外人,毁咱村庄,占咱田地,吞了咱们的补偿款,你家祖宗八辈子都饶不了你,说不定你老婆就被谁给干了。”
他顿时怒不可遏:“谁在放臭屁,给老子站出来。”
当下冲出去四五名得力干将,上前去拉扯骂人的村民。村民们自不甘示弱,举起家伙,将那些民工卵在中间。
山民脑子都直,一旦怒火点燃,轻易别想平息。
棋田北部山区的村民,尤为彪悍,历史上曾因为土地纠纷,与邻省的北天王木村开战,双方交战,从农具开始,升级到冷兵器。
最后竟然动用了土炮,互相开炮轰击,毁了十几座房屋。
其实南北天王木村,只是一河之隔,很难完全分清。不但名字伙在一起叫,村里土地与对方交叉,两村通婚颇多,村民皆互为姻亲。
即使如此,到开战的时候,谁也不心慈手软。
不是大舅子把女婿打了,就是连襟扭做一团,最后,两村的老人出面,才阻止了这场闹剧。
对这里的民风,马子房并不陌生,眼看着大战一触即发,心里不由万分焦急。
大声喝道:“都给我住手。”
正在推搡纠缠的村民和民工,都停下了手,王毛蛋手下的那几个得力干将,见领导出头了,气焰更加嚣张起来,仍然揪着村民衣领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