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马子房刚一上班,就被关了小黑屋。
传达室门窗紧闭,窗帘都拉下来了,黄战胜副主任端着茶杯,站在院子中间,瞥见这副场景,摇摇头:“狗要掉毛了!”
熟知这仨货习性的人,见怪不怪,他们三天两头搞内斗,肯定有一个要倒霉。
马子房缩在墙角,眼观鼻鼻观口,乖巧的坐在低矮的小塑料凳子上,像是犯了错挨老师批的小学生。
两条长短不一的影子,将他完全笼罩。
斗鸡张三一脸狰狞,指关节捏的啪啪响,三根鸡翎随风飘荡。
小星星手提橡胶棒,站在旁边龇牙咧嘴,不时敲打着自己的手掌,为张三助威。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老实交代,小驴儿你和大美女昨晚干啥坏事去了?”
“真没有,就是她有东西需要搬一下,当了会儿苦力,随便帮个小忙。”
倒不完全是假话,搬茅台也是搬东西。
“就这?”
斗鸡张三环眼一瞪,十二分不信,往前凑了凑,鼻子在他身上嗅来嗅去,屈指响奔儿崩向马子房额头。
“不说实话,不说实话,搬东西我不比你在行吗?”
“就是,我都比你在行!”小保安把脸凑到了跟前,呜呜咆哮着,愤怒到口吐白沫。
“浑身酒味儿,肯定浪去了,说吧,是不是滚床单去了?”
就在马子房受刑不住,即将招供的边缘,传达室的门被敲得震天响。
“谁呀?没眼色,没看三爷正审案吗!”
张三骂骂咧咧,命令小星星去打开门。
门开,司玉端一脚踏入门来,双手环抱胸前,冷艳如霜。
“你们仨上班时间不工作,关着门在里面搞什么鬼?”
张三堆起笑脸,刚要胡编个理由,司玉端冷冰冰的问:“马子房,检讨写好没?宫主任找你。”
“写好了,写好了,马上就送去。”
马子房从张三和小星星中间挤出来,跟司玉端屁股后面逃之夭夭,不忘得意回头挤眉弄眼。
“没个正形!不准向任何人透露昨晚的事,否则看我怎么收拾你。”
上楼的间隙,司玉端虎着脸,低声娇斥,离得太近了,好闻的茉莉花香,直接钻入马子房的脑际。
他挠挠头,紧张的问:“我是不是对老宫表达下谢意?”
“不用!”
司玉端的回答非常果决。
宫青弦主任的办公室,寂冷,压抑,如同千年不化的雪岭之巅。
单位领导多,阳面办公室有限,他主动选择了阴面。靠墙放着的三组老式黑铁皮柜,是从档案室淘汰下来的,与宫青弦不苟言笑的气质相得益彰。
他上身总是坐的直笔直,坐在他对面,就像面对一道壁立千仞的悬崖。
“宫叔,请您审阅!”马子房恭恭敬敬将检查双手递上,宫青弦接过,晃了两眼,淡然道:“认识还算深刻,先放这里吧,有什么我再找你。”
“谢谢您安排司主任帮我!”
马子房不觉脱口而出。
“哦!”宫青弦明显一愣,没有再吭声,低头继续审查文件。
见他没有继续谈下去的意思,马子房轻手轻脚带上门,锤了锤胸口,调整了一二十秒,才觉得呼吸顺畅了些。
电话铃响了,宫青弦拿起话筒:“您好,宫青弦!”
“宫主任,你过来我办公室一趟。”
片刻之后,宫青弦走进潘德印屋里,他正在用一根卷的细细的纸棍,捅耳朵眼儿,眼神中掠过一阵阵惬意。
“潘局,这是马子房的检讨。”
潘德印一边捅耳朵,一边翻看:“嗯,字写得不错,练过,态度嘛,也算诚恳。不过……”
他脸一黑,话锋就转了,“这小子心术不正啊,昨天晚上,竟然跑到我家送礼,你弟妹也是立场不坚定,怎么能随便收礼呢,这不是坏我名声嘛!真是,也不知谁指使的他。”
宫青弦心中悚然一惊,这是要痛打落水狗吗?
“我们水务局要营造风清气正的氛围,绝对不能滋长不良风气!东西你替我还给他,好好教育下,念在他是初犯,这次就算了,下次再敢这样胡鬼弄球,直接给我开了。”
“好,我一定严肃批评他!”
宫青弦松了一口气,老潘没再提昨天的事情,已经是不错的结果。
提着烟酒走出来,嘴角浮现出笑意,摇了摇头,嘿嘿,小木头是开了窍吗?居然学会了送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