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长荆驾着马车一路向北急驰,走了大约一个半时辰,富金山在后面穷追不舍。
眼见就要追上了。
到了一个十字路口,一片枣树林,北辙从一颗高大的枣树上跳下来,拦住了萧长荆的马车。
“殿下,马就拴在枣树林中。”
萧长荆跳下马车,撩开马车帘子,夏东珠钻出来,他直接将她抱下马车。
北辙跳上车辕。
萧长荆耐心交待,“前面断崖处要小心,要做到万无一失。”
北辙胸有成竹,“殿下放心,属下知道怎么做。”
萧长荆颔首,再不多说。
北辙扯着马缰绳鞭子一挥就将马车继续往北急疾。
萧长荆回头看了看富金山追来的方向,牵着夏东珠的手就钻进了枣树林。
二人躲在一棵粗壮的枣树后面,不过半盏茶功夫,富金山和廖总管带着人就到了,没有任何怀疑,迅速地穿过枣树林。
夏东珠抿抿嘴,“殿下是想让北辙驾着马车从断崖处跳下去,造成我们失足的假象?北辙会不会有危险?”
萧长荆眉眼皆深,“别担心,北辙最擅长的就是轻功,那处断崖虽险,但他做了万全准备,应该无恙。”
说完,萧长荆牵着夏东珠往枣林深处走去。
那里果然拴着一匹马。
马上挂着饮水吃食,还有宝剑和大裘。
萧长荆穿上大裘,直接掐着夏东珠瘦腰将她抱上马,然后自己翻身而上,扯过大裘将她裹得严严实实。
夏东珠知道他臀部的伤根本不可能好利索,不由担心。
“殿下你现在还能骑马吗?你后背的伤……”
“闭嘴!”
萧长荆不让她张口,他一扯缰绳就纵马冲下枣树林,毫不犹豫地直接向东驰行。
夏东珠窝在他怀里,嘴里吃着冷风,知道现在即便再担心也没用,他们现在不仅要摆脱富金山,还要尽快赶往云荡山。
萧玉翀在引着她二哥正前往死地。
一直到日落西山,萧长荆才在一渡口前停下马。
南辕一直焦急地守在渡口边,看到萧长荆到来,他欣喜地立马向他们跑来。
夏东珠扭头看着萧长荆,整整狂奔了几个时辰,其间他们只停下来一次就着水吃了点干粮,然后又马不停蹄上路。而萧长荆下马时,纠结着眉心,身子都有些站不稳。
夏东珠知道他背后的伤肯定又扯裂了。
南辕迎上来,喘着粗气,“殿下,你终于来了。”
萧长荆裹着大裘望了望江上的大船,“船何时开?”
南辕道,“半个时辰后就要启程,殿下,是否还要等着北辙?”
萧长荆沉着脸,“等他一个时辰,派兄弟们去接迎。“
“是。”
夏东珠看着南辕忍不住问,“南辕,我娘知道我失踪,是不是又担心了?”
南辕咧着嘴笑了笑,“夏娘子就放心吧!西就一直守着她,我们并未告诉她实情,她知道你几日不回,只嘟哝说你是个不安分的……”
夏东珠闻言重重叹息一声。
蓝姑姑真是将她看到了骨子里。
此时,福公公在船上看到了萧长荆,提着袍子就跑下船,“爷啊,我的爷,你,你这是不要命了?身上那么重的伤,还不停地奔波……”
随后福公公又生气地冲夏东珠一声,“夏娘子还愣着干什么?爷知道你出事后,一刻都坐不住,连夜出京,现在又骑马奔驰,身上的伤止不住多严重了。你还不赶快到船上为爷治伤?”
夏东珠一听,急忙看向萧长荆。
萧长荆却瞪向福公公,“多嘴。”
萧长荆转身上船,夏东珠怕水,看着那摇摇晃晃的登船的梯子,本能地挪不动脚步。
萧长荆走到江边,似想到什么,急忙回头,见夏东珠望着滔滔江水,脸上一片惧怕。
他温柔地对她伸出手,“时间来不及,走水路到云荡山会快一些,不过三天的船程,不用怕,有我呢!”
虽然二人的关系已经很亲密了,可渡口人来人往,又当着福公公和南辕的面,夏东珠脸子一红,并未将手伸进萧长荆手里。
“殿下在前面走,我跟在后面即可。我不怕。”
萧长荆淡笑一声,收回手。故意慢腾腾走在前面,上梯子时,尽管夏东珠嘴硬,可还是忍不住胆怯,悄悄扯住了萧长荆的大裘。
“哟,小嫂,你这次可把云驰折腾狠了,为了你,连屁|股都不要了。”
三皇子萧玉骐竟也在船上,看到夏东珠随着萧长荆登上船,他抱着臂站在船舷边,闪着一双戏谑的桃花眼,风流的小模样时不时地盯向萧长荆的屁|股。
萧长荆自然脸黑,知道他嘴欠,对他没好气。
“让你做的事可是都办好了?”
三皇子一副玩世不恭的笑模样。
“云驰,你确定这次能逮到老二的尾巴?他狼子野心,终于忍不住了。他若真敢对夏二将军出手,我非在父皇面前参他一本不可!上次‘月落山庄’马场一事,我还没跟他算账呢!”
萧长荆眉一皱,“我说的不是这个。”
三皇子眼一眨,立马醒悟过来,俊气的脸子立马就沉下来。
“富金山的那些替身和那些女人都死了,不过可不是我们动的手,他们似是早被人下了毒,待我们逮到他们,一个个都毒发身亡。只是可惜了那一个个娇美的小娘子。”
萧玉骐仰天长叹,似觉得非常可惜。
夏东珠大吃一惊。
船随江水而摇荡,她在船上站不稳,又不敢抓着船舷,只得伸手又抓住萧长荆的大裘。
“三皇子是说那陈歌也死了?”
三皇子挑眉,“陈歌是谁?”
“就是扮成我,随着富金山的替身坐马车向东而行的那个……”
三皇子一下明白了,点头,“都死了,尸骨无存。我亲自带人去追,富金山像是怕他们泄密,提前给他们下了毒,等我们赶到时,随行的人和马车里的人都死了。“
“富金山……”
夏东珠咬着牙,想着离开时,他对陈歌说过的话。好像此件事了,他就会放陈歌自由,原来都是假的。富金山这个大骗子,他根本就没有想留陈歌的命。
“外面风大,进舱吧!”
萧长荆也不顾三皇子嗤笑,直接牵起夏东珠的手就将她牵回船舱。
三皇子萧玉骐咧嘴笑着,目光追随着萧长荆和夏东珠的身影,眼前似乎又浮现出夏大小姐单纯直爽的样子,他眸光不自然地闪了闪。
待到了船舱,夏东珠还沉浸在富金山的欺骗和陈歌的死讯中,坐在椅子上有些发呆。
萧长荆沉着脸慢慢解了大裘,夏东珠别过脸,看到他锦袍后面竟浸染上点点血渍,她瞬间回神,霍地站起身,走过去。
“殿下。”
萧长荆僵着身子转过身。
夏东珠一脸的认真,“让我看看你背后的伤。”
萧长荆却委婉地拒绝,“不必操心,一会福全会来给我处理。”
夏东珠心疼他,“我是大夫,殿下不必不好意思,再者你我二人……”
正说着,福公公便走进船舱,手里拿着‘玉面生娇,青颜润色’,还将夏东珠惯常处理伤口所用的热水和酒都带过来了。
萧长荆却直接对她摆手,“你出去。”
夏东珠深着眼,站着不走,“殿下……”
不管他熟睡时,她已然为他换过衣换过药。也不管二人独处时有多甜腻,但作为男人,萧长荆即便知道她医术再好,也绝不会在此刻让她换药的。
他轻蹙着眉心,俊脸一片羞红,眸光却宠溺温柔。
“出去吧!福全可以换药。你的船舱在对面。”
爷都这样说了,福全瞟了瞟夏东珠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放下水盆轻声道。
“夏娘子放心,爷经常受伤,为他换药我还是很在行的。”
夏东珠抿抿嘴,看了萧长荆一眼,也不再坚持,抬脚出了船舱。
她走进自己的船舱,郁气地坐在床铺上,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事,也不知胡先生脱险了没有?她还是低估了富金山的凶狠,阿歌跟了他那么多年,为他鞍前马后,最后还是被他毒死了。她现在一点都不奇怪富金山会对胡先生用‘食肉虫’和裂骨散了。
只是此时,孟歧一直没有现身。
夏东珠琢磨着,或许他已经在东屏城。
如此一想,她又担心起外公。
尽管萧长荆说,她外公的‘药王谷’入口并不是随便就能找到,可在前世,‘药王谷’还是被一把大火烧了。
活下来的一个小药童,哭着说是煎药时睡着了,炉火燃着了旁边的药材和木桌。如今想来,也不至于火势一发不可收拾,并将外公和其他人都烧死了。
这里面明显有蹊跷。
可在前世她只顾悲伤,根本没多作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