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禹晚上如约带着饭菜去刑部大牢陪夏东珠。
夏东珠知道,他未进仕途,无官职加身,晚上来牢里陪她,不知要花掉多少银子。
她心里明镜似的,但聪明地没问。
魏禹对她真心相守,若是她只有三天的寿命,由他陪着,她倒也不遗憾。
萧长荆当日离开皇宫并没有回皇城司,而是回到王府去云秀苑向王妃请过安后,便一头扎进了‘百福楼’。
他慵懒地坐在雕花后窗前,手里拿着玉琼酿,目光清绝地望着百福楼的后门。
那里有一大桶泔水。
臭不可闻。
东城和南辕带着几个人正凶神恶煞地站在后门口,刑部大牢掌管女囚的王婆子正跪伏在地,扒在泔水桶上,一边用手捞着泔水吃,一边又偏头呕。
那模样被折磨的要死不活。
南辕抱着肩,一脚踢在泔桶上,“快点吃,你不是喜欢吃‘百福楼’的饭菜吗?咱家爷命人送进牢里的东西,你狗胆包天也敢偷着吃!今儿就让你吃个够。这一大桶,吃不完,就掰开你的嘴倒进去。”
王婆子脸子惨白想死不想活,扒在泔桶上有气无力。
“各位大爷,你们就饶了我吧!好歹我也是官差,再也不敢了。”
南辕冷哼一声,“你算哪门子官差?你就是黑心的老|狗。别以为皇城司不知道你做的那些脏事,恃强凌弱,仗势欺人,今儿不扒你一层皮,你就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东城一使眼色,两个禁卫立马抓着王婆子,将她的头按进泔水桶里。
几次三番,王婆子吃到肚子鼓胀,已经奄奄一息。
东城学着萧长荆的蔫坏劲,“行了,爷说了,扔进‘春艳楼’的窑子里,告诉那里的老鸨,没三天别让她出来。”
两个禁卫立马架着王婆子就走。
王婆子闻言哭天喊地,“爷啊,饶了我吧!这不是要我的命吗?我再也不敢了。”
‘春艳楼’是京城最低等的妓|院,到里面找乐子的都是干苦力的贫苦汉子,一夜能将人折腾到半死。
虽然王婆子已经不年轻,但好歹是个女人,‘春艳楼’不嫌弃,这种白来的货色,老鸨会想着法子让她多接客。
萧长荆收了眼光,心里其实很不是滋味。
夏东珠在牢里的情况他一清二楚。
他并未阻止魏禹进入,也不再让‘百福楼’送饭菜,这三天,他大度地将时间交给夏东珠,他最重要的是做好下面的事。
“爷,三皇子来了。”
乔掌柜上得楼来,对着萧长荆恭敬地一声。
萧长荆将手里的酒坛子顿在小桌上,神色微醺,“让他进来。”
三皇子萧玉骐一步跨进来,看到萧长荆竟然还在喝酒,他一声惊怪。
“都什么时候了,你竟然还有心思喝酒?你是不是又做了别的安排?快告诉我,我都要被你急死了。”
萧长荆似笑非笑地看过去,缓缓而说,“你无须过问太多,照我说的做,准备抢人就是。”
萧长荆的计划并未瞒萧玉骐。
萧玉骐一双桃花眼难得有一丝凝重,他一屁|股坐在萧长荆对面。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了那个夏娘子,你这么做值得吗?你就要与夏大小姐成婚了,这样做,你让她会怎么想?”
“她会怎么想?你不是都已经知道了嘛!这段时间你不是一直缠着她……”
萧玉骐脸一下子涨红,风流多情的小皇子头一次谈及女人显得局促慌乱。
“你不要误会啊!我只是贪玩,夏大小姐曾跟着她外公云游天下,见识不凡,我只是喜欢听她讲外面的趣事……”
三皇子说着,灼灼的桃花眼里满满都是向往。
“哥,我真的很想去江湖闯荡一番,过那种诗酒当歌快意恩仇的日子。你就别把我拘在京城里了,放我离开好不好?”
萧长荆瞧着他就像看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弟弟,他闭了闭眼,敦敦教诲。
“太子哥哥身子不好,你身为嫡皇子,该知道自己肩上的重任。生在帝王家,永远不可能有那种恣意洒脱的日子。”
三皇子立马嘟着嘴站起来,他烦躁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可我真的很讨厌朝堂尔虞我诈,你瞧瞧那帮老臣,一个个精的都跟狐狸似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我最烦他们虚伪的嘴脸,懒得应付,有那闲功夫我还不如去喝花酒找小娘……”
萧长荆重重叹息。
“无论如何要将我现在交待的事情办好。”
三皇子立马又来了精神。
“你交待的事情我哪一样没办妥?只是,哥,你真的要这么做吗?这可是一步险棋。稍有不慎,就可能万劫不复。特别是到时候二皇兄肯定掺和,那个阴险狡诈的小人,他不会放过任何置你于死地的机会。”
萧长荆眼尾撩撩,转脸望着‘百福楼’外的飞雪,“置之死地而后生,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为了她,一切都值得。
三皇子定定地望着他,半晌没说话。
随后只会悲春伤秋的三皇子蓦然感慨。
“哥,我现在相信,你对小嫂是真心的,你喜欢她。为了她,你在用自己的命作赌注。”
萧长荆转过脸轻嗤一笑,风华尽显。
“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她可不是你那些风花雪月搔首弄姿的小娇娘,她力大无比就像个母夜叉,谁会喜欢这样的女人。”
三皇子一脸沉肃,“夏南宇将军就在父皇面前真心实意地求娶她。哥,你不要否认了。你的心骗得了别人,骗不了你自己。你此番布局,九死一生,就是为她。”
萧长荆轻咝一声,撩着眼尾看他。
见他的个头似乎又长高了,下巴上一片青色,竟然冒出了胡茬。他到嘴边的讥讽便咽了下去。
“你不懂。”
他又偏头望着窗外,手摸到酒坛子又灌了一口酒。
萧玉骐慢慢坐到他对面,欲言又止。
“哥,你说实话,你对夏大小姐是什么感觉?你对小嫂,任何人都能看出你眼里心里的火热。可你面对夏大小姐时,你的眼睛根本就不会看她。”
萧长荆倏地扭头,“阿骐,你想说什么?”
三皇子脸上竟然浮现一丝苦涩,“哥,你这样对她很不公平。”
萧长荆暗合下眼眸,想了想,又撩着眼尾看向三皇子。
“阿骐,我确实不太了解夏大小姐,她自幼长于乡野,回京这么久,她喜欢京城的繁华吗?”
“不喜欢。”
萧玉骐想没想就回答,“若不是与你订了婚,夏大将军将她看得死紧,她早就跑出京城闯荡江湖去了。她日日苦闷,我只能将京城一些好吃好玩的东西送给她,我现在都没心思找那些小娘吃酒了。”
萧长荆抿着嘴笑,“这样不是更好,你闯荡江湖时有伴了。”
萧玉骐一惊,眼睛里立马崩射出耀眼的光芒,霍地一下站起来。
“哥,你是答应了,让我去闯荡江湖。”
萧长荆死不认账,“我可什么都没说。”
江湖险恶,或许更能锤炼人的意志。让他出去见识一番也好,省得整日往小娘怀里钻。
萧玉骐心里美滋滋的,显然将萧长荆的话听进心里。
萧长荆慢慢站起身,“走吧!我与你一起进宫。”
“你进宫去做什么?你现在不应该做更周密的准备吗?”
“觐见皇上,呈上证物。”
萧玉骐立马嗤笑,“哥,你都已经窝在‘百福楼’两天了,连楼都没下,又没找到真凶,哪里还有什么证物?”
萧长荆望着多情骄傲三皇子,冷哼一声。
“谁说我没有证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