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王爷,您的衣服!”穆芷兰尖细的嗓音从堂上传来,穆玉宁闻声抬头,果然见她端坐侧位,心中甚感荒唐,不过这宴席本就不正常,于是出现妾居上位也变得没什么奇怪了。
穆玉宁只是疑惑地扫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但忠王却不知为何,突然推开已经欺身过来的宠妾,淡淡道:“无妨。嘉义郡主请坐,稍等片刻,本王去更下衣。”
他起身离去,家仆们动作利落地上前清理案几,更换茶盏。
忠王一走,按理就该是王妃为主,但已经痊愈康复的王妃没出现,反倒是个小妾端坐上方,而这小妾什么来历,在座诸位都心知肚明。
穆玉宁向来是不屑理她,而徐太师更看不上这样的人,于是两方都各自见礼,各自坐下吃茶。
穆芷兰见根本没人理她,气急败坏,但她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徐太师自不必说,而自己那个嫡姐本就阴晴不定,现在又有郡主的身份加持。
自己若随意招惹,免不得她趁着忠王不在,拿她开刀,于是她清了清嗓子,把视线调转到云月真的身上。
“云妹妹许久未见了,如今在徐家过得还好啊?”
穆芷兰一开口,堂下更静,云月真一阵恼火,但想到今日之宴是她与穆芷兰合力促成,便忍下心头的恶心,答道:“多谢姐姐挂怀,一切都好。”
流风和曲水并不知道失踪的穆芷兰竟摇身一变成了忠王的妾室,两人难免惊异。
流风还算镇定,曲水虽面上不显,但穆玉宁也感觉得到身后之人紧握的剑鞘微微震动。
她并不担心两个侍从有失态,但见云月真和穆芷兰的样子,想来今日多半是有设计的,后面让他们惊讶的事恐不止这一件。
于是侧目看去,想着安抚一二,曲水见她一动,立即上前与她耳语。
穆玉宁说得极快,曲水似乎有点没听清,又凑近了几分,而穆玉宁对家里这几个侍从向来极有耐心,又贴着耳朵慢慢说了一遍。
主仆之间,这种情况其实也算常见,但如今落到有心人的眼里,便处处都有异样。
徐景立微微抬眼,一直观察着对面的动静,穆玉宁身边没有了那位极富存在感的北疆世子,他本心情舒畅了不少。
哪怕美人对他仍旧是那副不冷不淡的样子,他也觉得不似那日在酒楼一般胸口发闷。
可眼下,她身旁整日贴着她的侍女一个不见,却带了两个俊俏的小郎君,左边那个他见过几次,似乎是穆玉骁的随侍。
但右边那个却是第一回见,他生的和左边那个差不多的俊秀,只是比起左边那位的稳重来讲,身上多了一丝邪气。
而那邪气只是对旁人,眉眼冷冷的,嘴角常是略微下瞥,看谁都不顺眼似的,但他对穆玉宁却一改面色,反而那点有丝阴郁的邪气瞬时变得十分狡黠灵动。
他低着头认真听穆玉宁说话,束成马尾的长发在脸颊边垂下了一缕,刚好就落在穆玉宁不断开阖的唇瓣之前。
穆玉宁非但没有丝毫怪罪不适之色,反倒十分自然地伸出一根手指,将那缕长发挑开,少年见了虽立即退后了些,可面色却并无半分惶恐,似乎这样的相处他们早已习惯。
北疆那位被挟持在京的质子也就算了,好歹也算是邻国的皇室子弟,可眼前这个侍从却是个实打实卑贱的奴才。
穆玉宁语毕,那少年乖巧地点了点头,但仍旧眉间微蹙,谁知下一刻,穆玉宁竟然对着那少年微微一笑,虽笑意不深,可眉眼弯弯,目中尽显安抚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