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诺德见棠宁刚说了晚安,就一动不动似是睡着了。
他闻到棠宁身上的气味也缓缓闭上眼睛。
但是他闭上没多久,明显感觉一道目光在注视着他,目光没有恶意,更多的是没有情感色彩的探究,还有一丝善意的担忧。
他睁开眼睛,与棠宁四目相对,棠宁眼睛是普通的黑色,十个人里至少四个眼睛是这个颜色。
但她的眼神却似一束月光清照,清寂漠然,好似任何事都是亘古长河中不起眼的尘埃,任看人在红尘中翻滚挣扎最后寂灭,又似含情缱绻,静静照拂着失孤游子、悲路之客。
她的目光似乎带有温度,温热淌过他全身。
“宁?”自从刚刚差点闹了笑话之后,阿诺德可不敢妄想一些自恋的定论。
棠宁似乎丝毫没有被抓包的慌乱,“我看着你先睡,免得我睡了你梦呓又吵醒我。”
她的理由很充分,甚至合理到有点冷酷。
阿诺德知道自己害得人家这么晚都没法睡,不禁有些自责,乖乖地闭上眼。
刚开始被人盯着令他有点不适,他拘谨地平躺着双手放在肚子上,但今天他太累了晚上又折腾了一波,他不一会就安安稳稳睡着了,睡姿也不受控地随心所欲起来。
棠宁又盯了这家伙一会,眼睁睁看着这家伙睡姿从郑重的入殓式最后拧成麻花一般,就知道这次他肯定不梦呓了。
她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早上阿诺德起来时,见棠宁还在睡,而不像前几天早上起来那样床的另一边空落落的,他心里竟然莫名地升起一种确幸。
下楼时方适己正在用光幕收看新一天的新闻。
新闻里主持人的播音腔正在说着:“近日环宇军工推出的K正在热销中,目前一机难求,不得不开启预售模式……”
方适己一听到这新闻喜不自胜,一边喝着茶一边美滋滋地摇着头,点了录制将这一段录下来。
主持人继续说道:“另外之前被唱衰的手控版也取得了不俗的成绩,而今年双子星机甲比赛中有一位持有手控机甲选手目前通过初选,根据她初选表现有望杀入决赛。”
阿诺德闻言不禁猜测那个手控机甲选手是否是棠宁,结果他一扭头就看见棠宁伸了个懒腰从楼梯上下来,似是一下子看穿他心里猜测。
“不是我,我哪有什么功夫打比赛。”她立即撇清关系,“不过看来受困于精神力的人不止我一个,她若能拿个好名次也算给我打了个广告。”
电视紧接着的新闻打断了两个人的对话。
“昨日天使之家孤儿院性侵门开庭,亿峰集团董事长谷成峰被判无罪当庭释放。本台记者采访当事人谷成峰宣称不会起诉几个未成年,但是因为对方受惠于孤儿院却反过来诬告感到寒心……”
“晦气,怎么把这新闻录下来了。”新闻还没说完,方适己就暗骂一声迅速停止录像,“人证物证俱在了还能判无罪,法官心也是偏进屁眼里……”
随即他似是想起自己是大家族出身公子,在小辈面前不能这么污言秽语,赶紧闭了嘴,迅速转移话题,讪笑道:“阿宁也起来了,正好我们一家一起吃个早饭。”
棠宁瞄了一眼光幕上的新闻当事人,就见他西装革履风度翩翩,还在与记者打趣谈笑风生,丝毫没有被指控的严肃苦闷。
“阿诺德?”她见阿诺德还在愣怔地盯着新闻,神色凝重隐隐含着愤怒,不禁唤了他一声。
“那个原告之一的小孩是被虫族污染的古勒村唯一幸存者,我把他救下来以为政府会给他找个收养家庭……”阿诺德低哑着声音说,语气中满是歉疚。
“这是你没料到的结果,你不是无所不能的神,并不需要为你意料之外的悲剧自责。”棠宁拍了拍她的肩膀宽慰道。
阿诺德却眼神一暗,瞥了一眼光幕,然后扭着头跟着棠宁一起去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