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北厥朝岁纳贡后,边境便是棠宁与俞青他们轮休,每人轮休一年,第三年终于轮到了她。
平日里与景暄聚少离多,好不容易休一年,自然是皇宫跑得勤,这一来二去一些眼尖心明的重臣自是猜到了些。
一些人既是迫于棠宁在朝中渐盛的威望,也不敢擅自出头触皇帝霉头选择不吱声。
与棠宁交恶者打着等棠宁怀上皇嗣便卸去军职的主意,也对此懒得大费笔墨。
为国家着想的纯臣便觉若皇嗣由大将军所出,皇子能继承父母优点文韬武略,且皇权军权集于一身,大将军家人丁单薄,只有一房叔叔家不成气候,更无外戚干政风险,绝对利大于弊。
就想混个俸禄的无志之士,也只觉今年陛下脾气都好了许多,工作上失误被抓住也是让他们自行改正,并无贬官或罚俸。至于上司私生活,谁在乎?
个别封建老臣发现此等秽乱之事则只觉此事责任重大,连夜上书,字字泣血,苦劝陛下:这大将军出入军营,身边皆是男子,且军中人爱饮酒作乐,若怀了子嗣恐血统来源不正,污了皇室血脉啊!
景暄接到奏折后脸顿时黑成锅底,指节握得咔咔作响。
一旁在御前侍奉的小夏子吓得咽了咽口水,这陛下自从大将军轮休后,遇上烦心事都不过心,每天都喜上眉梢的,今儿个头一回见陛下气成这样。
他实在没忍住好奇瞥了一眼奏折,不禁吓得一哆嗦。
哎呦,这些老臣混迹官场这么多年,怎么光长皱纹,不长脑子啊?
陛下和大将军是能整出皇室血脉的样子吗?
而且说那一出不是指着陛下鼻子骂大将军不守妇道要给他戴绿帽吗?
果然就见陛下手气得发抖,眼睛都快瞪了出来,将奏折骤然撕成两半,一拍案桌道:“老匹夫,棠宁苦守了边疆三年,在他眼里就是这样吗?她才不过休息一会,就拿这种破事惹她不顺心。”
可他却将一番恶意掩在为国为君的名义下,他若因此给他责罚,反而落了别人口舌。
他强忍着怒气,思索片刻,忽然转怒为笑,“既然他觉得军中都是饮酒作乐,那便升他做个参军去边境饮酒作乐吧!”
他似还不解气,眸色一深,又道:“这帮人对棠宁多加诽谤,无非是看不惯女子也与他们一样做官建功立业,朝廷中只棠宁一名女子还是太少了,听闻这老匹夫夫人却是个不乏政治远见的才女,且命她做个台院主簿,倒时往来出入的皆是男子,这老匹夫还不给气死。”
小夏子闻言抬头望天,他算是发现了,陛下最擅长使软刀子。
景暄就这么一敲打,便暂时再也无人置喙这件事。
可棠宁轮休年一过明年开春又要回边疆了,众人见还是没有盼到这千呼万唤的皇嗣,事情便开始急转而下。
眼看开春即将迎来选秀的时节,奏折恳请景暄开后宫选秀的奏折是一封接着一封。
景暄将一封奏折打开,就见上面诉道:君王已经二十有六,陛下胞弟比陛下还小两岁,孩子就已满地爬了,陛下不仅子嗣一点消息也没有,后宫也是空荡荡的无一人。若大将军无法生育,陛下哪怕与大将军情深义重,也该为皇嗣考虑,开宫选秀啊。
景暄脸一黑,冷笑一声,“又是选秀。”
说罢,又将奏折往桌上一扣,去拿下一本,打开又是大失所望。
气急之时便顺势一推,雪白的奏折哈啦啦如雪崩一般地倾倒下来。“他们除了关心给我配种,就找不到别的事来干,是吧?”
可笑的是,当初父皇母后再属意棠宁,在他对棠宁改观之前,他们也未曾强行定下婚约。
而这帮人摆出臣子的低姿态,却做出他父皇母后也未曾强迫他的事。
他们说为君之道不可耽于情爱,可没有棠宁,他命且未存,何以为君!
他脑袋一阵阵发沉,一阵反胃恶心,欲要找棠宁来倾诉烦恼,又觉不该用这种破事惹棠宁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