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昔日油头粉面的舅舅如今竟清减不少,不俗的骨相显露出来,唇上生着淡淡的胡茬,头发用个草绳扎起,额前落下几缕碎发,神色仓惶不安,竟凭空生出几分破碎感,化解了当初的油腻。
他若这副样子去倒插门,别说带着两个“拖油瓶”了,就是带十个,都有富婆千金敢收。
对方脸上也出现疑惑的神色,问道:“总觉得你有点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棠宁正要解释,就听见一声斥骂,“你这小白脸总是偷懒,磨磨蹭蹭,你搁这叙旧呢?”
棠宁扭头一看,一个光头,脸上带疤,亡命之徒气息。
“郁若!你窝囊废一天天的,刀都拿不住,要不是看在你老丈人是我们军师的份上早就让你滚了。”
他扛着大砍刀,气势汹汹地赶过来,将郁禾舅舅踹到一边。
棠宁正想问郁禾舅舅怎么上山做土匪了,嘴就被光头一把塞住。
光头拿麻绳利索地给棠宁捆了好几圈,就粗鲁地拽着绳子把棠宁往山上拉。
就见山路上乌泱泱一群人,从穿着打扮来看似乎是山匪,他们正扣押着被绑住的公主和青衣杀手往山上赶。
她眯眼仔细一瞧,被绑着的走在前面竟然是国师!
原来仙术再高,也怕大砍刀啊!
棠宁竟然有点幸灾乐祸,嘴角压抑不住地勾起,以至于光头土匪挠了挠他的光头,恶狠狠地问道:“你笑个什么?”
“大哥,前面那个老妖道你们是怎么抓住他的?”棠宁不仅惊慌害怕,反而悠闲地找乐子。
光头大哥面露疑惑,轻哼一声,“就直接抓住了呀,这有什么厉害的?”
“啊?”棠宁顿时失望。光头大哥说话太粗略了,害得她找乐子失败。
她只好乖乖地跟着一群人哗啦啦地赶上山,就见夕阳西下,晚霞染红天际,给远处林立帐篷营寨哨塔镀上一层金边,一群青壮在排列整齐地演练着,数十个妇孺老弱在田地里准备收拾回家,几名工匠在夜以继日地打着铁。
这哪是土匪啊,这是一伙初具规模的起义军!
棠宁心里顿感欣慰:“我就说嘛,朝廷这么拉怎么可能没有人造反?”
她看光头大哥眼神也多了份敬仰,弄得大哥挠了挠头回头问郁若:“这姑娘刚刚在马车里,是不是磕坏了脑子?”
郁禾舅舅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抬起头愣愣地说道:“我,我也不知道。”
光头大哥似乎见了他就来气,“你这人身上一点火性也没有,等我们被朝廷剿了,你肯定最怕死的那个,到时候老子先弄死你。”
被扣押的人都被带进主帐篷里,光头大哥一推,把棠宁也推了进去,被人扣着跪下。
棠宁一进去见到里面的人,就动作一滞,瞬间怔住。
就见首席上座的是一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的老者,这坐下抚须喝茶的姿态,没有一丝草莽气,反而有几分文人的娴雅。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旁边坐的赫然是周家坝村长!
往日万事以村民利益为先的村长又怎么落草为寇了呢?
“报告大哥,山下面路过一个车队,疑似朝廷的马车,就被我们截获了。”
什么叫“疑似朝廷车马”,根本就是朝廷车马,而且还是掌控朝廷大权臣国师的车马。
棠宁又偷瞄了一眼国师,见他虽也跪着,但是跪得身板挺直,一副宁死不屈的姿态。
首座老者打量一圈被捉住的众人,纳罕道:“怎么都是些道士还有姑娘?”
看来这老者或许只是个闲散文人,就算做过官官位也是个地方官,平素是见不到国师的。
你们这些起义军都怎么这么不靠谱,都说擒贼先擒王,你们都阴差阳错擒到“王”了,还不快点把“王”宰了。
棠宁不由得急躁起来,恨不得代替他们直接去把国师砍了。
“那这些人要怎么处理?”其中一个青臂豹眼小伙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