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禾哼了一声,心想这妖道还算有点良知。他将头发散开,浸润到水里清洗。
棠宁想学电视剧里用木叉叉鱼,她把木叉削到满意的形状。
她在岸边盯着水里,等看到一只青花鱼游过时,眼疾手快地掷下木叉,青鱼却万般灵敏,尾巴轻摆就闪了过去,还宛如嘲弄棠宁一般,依旧不慌不忙地游着,咕噜咕噜地吐着泡。
棠宁心有不甘,又投了几次鱼叉,激得水花四溅,却连鱼尾巴都没伤到半分,青鱼游得更得意神气了。
郁禾才刚说棠宁有良知,这会又远远听见棠宁在岸边抱怨:“一定是这‘小泥鳅’把水弄浑了我才叉不到鱼。”
他登时气不打一处来,尾巴一甩就把还在悠哉游着的青鱼拍上岸。
“腿短还怪炕高。”郁禾冷哼一声,继续讥讽道,“我八岁就会叉鱼了。”
谁知棠宁不仅不气,她捡起岸上扑腾的青鱼,眼珠子转了一圈,假意狡辩道:“许是青鱼被我弄乏了,才让你捡了漏,算不得什么本事。”
郁禾胜负心大盛,势必要这神棍服气,一边往岸边游去一边呼道:“哼,就你嘴硬,我亲自示范给你看!”
孤山夜照一蓬雪,十里湖光如灿银。
少年自“春雪”中溯回,墨色蛇尾荡开一湖月光,赤裸的肌肤比雪还白,宛如月色淌了下来。三点绯色如寒梅,数缕墨发似春藻,高鼻似山悬,眸子亮如星,宛如将人引诱到山里吃掉的山野精怪。
他的腰紧绷着,随手撇了根木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准鱼扎了下去,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半分滞涩,他举着木枝上的黑鱼得意洋洋地睥睨着棠宁。
棠宁却心思不在鱼上,云天雾地叹了一声,“好漂亮的鱼!”
郁禾心里纳罕,眉头微拧,不解道:“反正都是拿来吃的,你管它漂不漂亮。”
棠宁笑着点头称是,拾了一抱柴火,支起火堆木架,将鱼洗干净剖腹取肠。
谁知血水一漂漂了好远,漂到郁禾洗澡的深水处,郁禾大叫一声,再也无法痛快洗澡,仓惶地从水里爬了起来,才发觉自己没有换身的衣服,捂着胸口在微寒的风里瑟瑟发抖。
“你没有换身的衣服吗?”棠宁打着火折子,好心问了一句,谁知又遭了白眼。
“我有没有带衣服你不清楚吗?”
好在原身在包裹留了好几套衣服,棠宁丢给郁禾一件淡山蓝色道袍和水绿色褡护,他才停止怨恨,红着脸穿上衣服。
道袍对于郁禾来说短了一截,不过他下面都是尾巴,衣服太长反而影响他爬行。
郁禾在树背后穿戴好衣服,才别别扭扭地出去瞅正在烤鱼的棠宁。
棠宁唯恐把鱼烤糊,火不敢烧得太旺,结果烤了许久,鱼肚还是翻着雪白的肉。
“照你这烤法,烤一晚上,鱼还能跳到水里游起来。”
棠宁也懒得和他争辩,直接让出自己烤鱼的位置,“那你来!”
郁禾一看就是烤鱼的老手,几番翻转鱼就已烤至金黄,他又掐了把莳萝撒在上面,瞬间香味扑鼻。
“喏,你叉不到的那只青鱼,现在你可以报仇雪恨了。”他把烤好的青鱼递给棠宁,又继续烤黑鱼。
等一阵饭饱之后,棠宁就昏昏欲睡,急着张罗休息的地方。
她寻了一块平整空地,把包裹外面的粗布铺在地上,取了一件玄色星罗图鹤氅垫着,又拿另一件罗兰紫百褶裙当薄被盖在身上,摘下头上玉簪散下头发,脑袋一着地便混然入睡。
郁禾则寻了一棵枯树,尾巴缠着树干,斜躺在树杈上,听着如雨虫鸣,望着满天星斗,将脖子上挂着的鳞片拿出来仔细端详,心里念着不知此时他父母是否也在抬头赏星。
他待到棠宁合上眼,气息渐稳,方才安心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