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筠同宋望舒和宁氏道别,又赶回了县衙,拎着正在补觉的段师爷就进了书房。
段仲安:“……”
段仲安:我忍。
两人在书房里整理了顾筠带回来的信息,这个案子很快就明朗起来。
这个案子不复杂,只是恰好牵扯甚远。平陵县百姓平日里也算安居乐业,这一家五口的灭门惨案就算搁在长安城,也已是重案中的重案。再加上这案子在百姓中口耳相传……顾筠不光要给长安皇城司一个交代,也要给平陵百姓们一个交代。
十月初十,震惊长安一带的灭门惨案公开升堂了。
这一天,几乎手头没有急事的平陵人都往县衙公堂去了,大街上路人只有三三两两。
凶手也已经抓到,此刻正被押着跪在公堂之上。
——这是一个小个子的男人,男生女相,居然还颇为秀气,一点儿看不出是痛下杀手的凶手。
更令人惊奇的是,凶手与陈大掌柜长得有几分相似。
“升堂。”
顾筠坐在上首,垂眼看向安静的男人。
赵大爷等几个证人上前说完,段仲安将两人前几日整理出的案情念了出来:
——这故事却狗血的很。
陈大掌柜年纪尚小的时候,因时常被族人欺负,一气之下远上长安城做生意,他守寡的姐姐执意留在了老家。后来生意做大,他干脆在这里娶了妻,安了家,心中虽惦念老家的姐姐、也曾想接她来长安,却都被拒绝了。
无奈之下,陈大掌柜只好定期汇信和银票给姐姐。
这本没有什么毛病。
坏就坏在他那些族人们又蠢又毒——陈大掌柜的信其实从未到过他姐姐的手中,后来,那些族人更是私自昧下了全部数额颇大的银票。
陈家姐姐常年操劳,身体很差,后来更是因没钱看病去世。她的独子一直被族人蹉跎,还被族人灌输“舅舅明明很有钱,却不管亲姐姐、让他娘年纪轻轻就因病去世”的想法。
这孩子在扭曲的恨意中长大了。
——他恨所有人。
于是他先是一把火烧死了多嘴贪婪的族人,又独自一人来到长安,看着陈大掌柜一家和乐融融红了眼。
看啊,这个舅舅享受天伦之乐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他娘呢?
然后在一天深夜,他把买来的迷药倒进了陈家院子的水井里,又在第二天的午后,将昏迷的陈家人全都杀害。
他相信正午的烈阳会杀尽一切阴暗,陈大掌柜这样的人,活该去死。
这案子还有颇多的巧合。
赵昌的惊吓的确来源于凶手。赵大爷一家同陈大掌柜之前虽不相识,却同是来自沂南。
陈大掌柜姐姐的亡夫曾有一个妹妹。
可是这豆蔻年华的少女在一日出门后,就再也没回来,后来有人在土堆边看见了她的尸体。
陈年的案子不好查,好在沂南的县令足够配合,顾筠一行人才得以走访调查,甚至开棺验尸。
这女孩是被勒断脖子而死的,凶手当时也已经抓到,是她的未婚夫。
而年幼的赵昌或许是从哪里见过这女孩惨死的模样——他深深的记在脑中,至今不能释怀。
“杀害陈大掌柜一家的凶手当日为了尽快脱身,是男扮女装。偏巧,他与他死去的姑姑长得极其相似。”
“所以赵大叔才会吓到惊厥,是以为看到了本该死去几十年的‘人’杀人?”
“是这样没错。”
顾筠正夹起一块肉满足地往嘴里送去。
“虽然还有奇怪的点,但那女孩的死亡时间没错,真凶也的确是她的未婚夫,而且那时候赵大爷一家都有充足的不在场证明,案子没有判错。”
宋望舒又想起陈大掌柜一家,心下空落落了好几日,只觉得世事难料。
若是这样的真相,那么……杀害原主的凶手会不会也只是什么堪称误会的理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