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月凝的眼神有些忧郁,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掌。
如果有一天自己也……
还是算了,不要想这些事情了,陆月凝。
那只手掌陡然握紧成拳。
微弱的颤抖着。
……
没有烟了……
宇文轩将裤兜里的空烟盒扔到一边,麻木的眼神看向前方的墓碑。
“他们还在笑着呢……”
宇文轩张口,嘶哑难听的声音从口中涌出:“他们凭什么能笑的出来呢?”
没人回答他。
宇文轩接受不了。
他能接受自己死掉,接受的了自己被人遗忘。
但是他接受不了自己的爱人被人遗忘,接受不了自己的爱人变成冰冷的墓碑,而外面那群被他们所保护的人却能肆意的在阳光下和自己的爱人哈哈大笑,去吃自己喜欢吃的东西。
然后忘记他的爱人。
凭什么。
宇文轩很少这么想,但是现在这种想法他根本压抑不住。
闭上眼睛,眼前全都是宋雪溪萎缩干枯的皮肤,一个个堵不住的血洞。
然后是那个干净的让人恐惧的白色盒子。
白色盒子将他的爱人死死的封住了。
封住了。
封住了。
封住他的爱人,封住他的思念。
现在也封住他的灵魂了。
他的爱人再也回不来了。
宇文轩不断地发出嘶哑的低吼,伸手捶打着自己的胸口。
那些尸体,那些牺牲,那些敌人。
都朝着他冲过来了!
都要来杀他了!
杀了他的爱人,现在也要杀他了!
宇文轩的双眼猛然涌上无边无际的猩红,他看着前方的墓碑,怒声吼着,吼着听不清的话语,吼着无法理解的语调。
那声音几乎将面前的墓碑震碎了。
“宇文轩。”
“凝神!”
烛阴的声音在脑海中回荡着,想要将宇文轩的意识拽回来。
但是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宇文轩的动作仅仅只是有一瞬间的停顿,又继续朝着前方怒吼,朝着四面八方怒吼。
入道境的威压很快激荡开来,将四周的大地几乎都压的开裂。
“嗡!”
古老而厚重的视线穿越空间,投射到宇文轩身上。
属于烛阴的威压轰然压了下来,将宇文轩猛然压的跪倒在地。
宇文轩伸手,想要召来日月生辉,但是却没有丝毫作用。
他只能胡乱的挥舞着双手,像个疯子一样在泥地里挣扎着,呼喊着。
凄厉而疯狂的怒吼在墓地上空回荡着,泥水四溅开来。
头发和脸上沾染上充斥着烟油腥臭的泥土,显得此刻的宇文轩蓬头垢面,像是一个疯子。
他早就是疯子了。
烛阴的压制下,宇文轩终究还是恢复了意识。
烟油的腥腻臭味传进鼻腔,甚至充斥了口腔。
宇文轩猛地爬起来,翻过身,双手支在地上,大张着嘴干呕,但是什么都没吐出来。
那双巨大的眼眸还在后面盯着他,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半晌,烛阴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一样,抬头看向空中,随后便消失在原地。
无边无际的阴冷似乎能将骨骼撕碎一样,渗入宇文轩的皮肤。
剧痛让宇文轩几乎将牙齿咬碎,他顶着那几乎压碎天穹的威压抬起头。
干枯而颓丧的黑金色眸子,对上那双充斥着暴戾的猩红色竖瞳。
包裹着猩红色的黑暗几乎要将宇文轩吞噬。
冰冷的大手扣在脑袋上,将他硬生生地提了起来。
脖子被拉着,宇文轩咬着牙,什么话都没说。
樊易天也没说话。
两人对视片刻。
“啪嗒!”
宇文轩像个破玩偶一样被扔到地上。
樊易天冷然的看了他一眼,又转头看向宋雪溪的墓碑。
右手翻开,一盒巧克力出现在他手上。
这是宋雪溪小时候最喜欢吃的。
很小很小的时候了。
虽然没什么用。
樊易天走上前,将巧克力放在宋雪溪的墓碑前,随后伸出手,一点一点的抹掉墓碑上的泥水和灰尘。
他只要轻轻一挥手,这些东西就会自动消失,但是他没有那么做。
只是一点一点的用自己的手,认真的将每一条缝隙中的泥水都擦干净。
“这是她用自己的命护下来的和平。”
“我也还是人造神团长。”
樊易天的声音回荡在墓地中。
“我没什么更多的话可以跟你说了。”
樊易天终于将灰尘和泥水都擦干净,轻轻拍了拍手,站起身,几乎是瞬间就消失在原地。
留下宇文轩坐在那里,呆愣的看着樊易天消失的方向,蓬头垢面,浑身散发着一股子烟油的臭味和腥腻味道,泥水将他的头发纠结在一起,像一个无家可归的疯子,一个乞丐。
他确实无家可归了。
脑门还隐隐作痛,宇文轩爬了起来,却又摔倒在地上。
他看向自己的腿。
双腿颤抖着,已经没有力气再站起来了。
原来如此啊……
这就是我们的命运啊。
宇文轩的眼中闪过一丝悲戚的光芒,如同一只面对大火,满面绝望的蚂蚁。
他猛地躺倒在泥水中,任由泥水将他的衣服,双手,头发遮盖。
他躺在那里,看着旁边的墓碑,一动不动。
就这样吧,一切都该结束了。
就让他和她一起被这个世界所忘记。
然后让他安静的消失在这片土地上。
“樊易天!”
宇文轩的喉咙梗动一下,突然大吼一声。
“都他妈交给你了!”
宇文轩癫狂的吼叫着,对着那片广袤无垠的天空。
那天空太深了,他看不清了。
“这一次!是老子赢了!”
一声怒吼在空中回荡,回荡……
最后被狂风吹散。
宇文轩盯着天空,眼中的金色逐渐的黯淡下去。
他只剩下祈祷,祈祷那一刻早些到来。
等着我,我的爱人。
我只需要,再在这个操蛋的世界停留片刻,便可以与你相会了。
等着我……
宇文轩闭上了眼睛,躺倒在泥地里。
几丝漆黑的气息在空中飘飞,最后消失的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