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周围围观的人很多,秦杳只能低声安慰,轻拍着柚柚的后背,安抚着他的情绪。
周围议论的声音不断,虽然小声,但还是能听到一些,大概是感慨秦杳为何要对小团子那么好,有说秦杳好的,也有说秦杳蠢的,甚至很有说秦杳是为了在温照凛面前表现的。
各式各样的说法都有,秦杳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倒是嵇荷听不过去了,原本半蹲着的她站起来就想跟那些说闲话的人掰扯,可是刚站起来,话还没到嘴边,秦杳就喊住了她:“嵇荷。”
嵇荷回头,脸上的怒火一瞬间消散,换了一副和善的面孔:“将军,有什么吩咐。”
“没必要跟他们计较,咱们先回吧,柚柚需要赶快看大夫。”
嵇荷满脸不甘心,但能分清轻重缓急,随即她答了一声是,想要把团子从秦杳怀里接过来,但秦杳只是摇摇头,然后抱着小团子准备往外面走。
只是还不等她们出亭子,人群后面就起了一阵骚动,随即就听见一个张扬跋扈的尖锐声音。
“宰相府的人也敢欺负,真当宰相府没人了吗?”
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听这架势,秦杳就知道是个不好说话的。
秦杳知道,这人大概率是冲着自己来的,她低头看了一眼小团子,恰巧小团子也在看她,大概是想替自己解释,只是不等他开口,秦杳却先出言安慰:“没事,别怕。”
“姨姨,就是他,就是他把我推倒的。”告状的是一个跟柚柚年纪相仿的小男孩儿,此时正红着眼睛委屈的跟身旁的女子告状。
牵着小男孩儿手的女子约摸二八年华,娇嫩的鹅蛋脸,清澈明亮的美目,飘逸的乌发,一袭烟云蝴蝶裙,绾着当下最流行的灵蛇髻,点缀一支碧玉玲珑簪,耳朵上坠着的荷花白玉耳坠,腰间的腰带花纹繁复,轻挂着一个香囊,一身穿戴无一不彰显着来人高贵的身份。
眼瞧着女子的怒火已经到达顶峰,秦杳眉头微皱,冷漠的扫了一眼来人。
嵇荷大概猜到了秦杳此刻的想法,上前一步附在她耳边轻声道:“将军,这是宰相府高大人的嫡次女高以菱,前不久赐婚端王,也就是二皇子,其长姐高眉茵嫁给了当朝太傅之子。”
简而言之,就是来头不小,一家子都是可以横着走的主儿。
秦杳微不可见的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但其实心里没什么波澜,大概是这几年边关待久了,除了生死,她都看得很开。
只是看得开不代表她可以任人欺负。
她在打量高以菱得同时,高以菱也在打量她,今日秦杳因为出门匆忙所以穿着比较随意,看起来就跟城里的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只是浑身散发的气势独具一格,高以菱虽是府里长大的大家闺秀,但对外界的事情还是很清楚的。
加上秦杳对京城的人来说还是一张新面孔,所以她很快就反应过来,这应该就是前不久才因为皇帝赐婚回来的女将军。
“我当是谁,原来是秦将军,怎么?秦将军仗着自己劳苦功高就纵容家里小孩儿肆意欺负人吗?”高以菱不仅长了一张咄咄逼人的脸,就连说话也很是尖酸刻薄阴阳怪气,“今日是我家小孩儿,那明日是不是我们高家的大人也会被欺负了去?”
高以菱选择性的忽视了秦杳湿透的全身和怀里正瑟瑟发抖的小孩儿,以及嵇荷手里还滴着水的衣服,注意力全在自家小孩子被人推了一个屁股墩儿的事。
秦杳并不是很想理会眼前这个目中无人的千金小姐,而她也的确没给她一个正眼,对于高以菱的话,她只淡淡的回了一句:“稍等,片面之词不可信。”
说完秦杳也不管周围人和高以菱的目光,低头询问小团子:“你有推他吗?”
她不觉得小团子是个惹是生非的小孩儿,更何况对方还是个小胖墩儿,秦杳不觉得柚柚有力气推倒他。
小团子被问道还有些委屈,瘪了瘪嘴摇摇头小声的说道:“娘亲,我没有......”
“明明就是你把我——”小团子小声的声音并没有逃过众人的耳朵,当然那个小胖墩儿也听见了,当即就跳了起来,大声吼道。
秦杳心疼小团子,心里逐渐积累了一团怒火,小胖墩儿目中无人的模样简直就是在她雷区反复横跳,因此她出口的话就没那么和善了:“你家大人没有教过你打断别人说话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情吗?”
可她这话一出,高以菱不乐意了,既愤怒又有点难以置信的盯着秦杳,“你说什么?你敢——”
“高小姐,”秦杳沉着自若的打断了高以菱,对方没礼貌在先,她自然不会礼让三分,语气里带着冷漠和压抑的怒火,“你若是患有眼疾,我建议你尽快去看,不要讳疾忌医。”
秦杳的话让高以菱难堪,但成功的逗笑了周围的看客。
她不管,低头听小团子讲来龙去脉,对高以菱气得快要爆炸的样子完全不理睬。
“他看上了娘亲给我的狼牙坠子,非要抢过去,我不愿意他就要上来打我,是他自己踩着地上的木棍儿摔倒的,他爬起来就把我推进了水里,娘亲......真的......真的不是我——”
“娘亲......”
柚柚说话的时候,手里一直拽着脖子上的坠子,的确是秦杳给他的,没想到竟是因为这个。
眼瞧着小团子又要哭了,秦杳赶忙安慰,轻声道:“好好,娘亲知道了,不是你的错,没事啊。”
前一秒她还温声细语的哄着小团子却在下一秒抬头的瞬间换上了一张漠然疏离的面容,“高小姐,现在还觉得是自己受欺负了吗?”
高以菱大概也没料到是这么个情况,她低头看着身边的侄子,看见小胖墩儿躲闪的眼神就知道大概是没跑了。
可是高以菱是自小是被千娇百宠着长大的,而且不日便是二皇妃,她高贵的身份不允许她低头,她收起一闪而过的颓弱,仰起头傲慢的辩驳,“小孩子的一面之词怎可轻信,难道将军平日里就是这样统兵御帅的吗?”
不得不说,这姑娘很会给问题上升高度,擅长把对方逼到角落,不回答都不行。
“既然如此,那我就奉陪到底。”
说罢,秦杳往后退了几步,把怀里的小团子交给了嵇荷,嘱咐了几句之后,嵇荷带着小团子走了,她坐回了一旁的石凳上,随即不急不徐道:“那咱就找别人来说,我不信这偌大的地方,找不出一双正义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