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凤子抬手看了看表,嘱咐了刘凤霞几句,拉着奚云梦就往外走。
钱亦文对四凤子打趣道:“这么早就走了,这得耽误多少钱啊?”
四凤子笑道:“啥钱不钱的,饭不是该吃还得吃?
“我听姐说,那个什么鼎丰居不错,咱就去那儿吧。”
四凤子倒是真舍得……
路过方丽丽的店,一群人的说笑声,吸引了正坐在门里嗑瓜子的方丽丽。
还有一个小时下班呢,把买卖看得像命一样的四凤子,怎么舍得先撤了呢?
正疑惑间,恰好英子叫了一声小奚……
方丽丽眼睛一亮,急忙跑了出来。
可是,一行人已经走了过去。
方丽丽在后面尖着嗓子叫了数声:“四凤子……四凤子……”
却只有奚云梦一个人回头看了看。
四凤子一步走,一边说道:“小奚,别回头……
“她就是我说的那个方丽丽。”
看奚云梦若有所悟地点头,钱亦文知道,四凤子肯定没少在小奚面前夸方丽丽。
一行人渐远,方丽丽恨恨地啐了一口:“呸……有什么了不起的!”
眼珠子转了转,方丽丽想,这一帮人都走了,为什么不去看看小老乡呢?
这孩子,卖东西那叫一个猛!
就差去大道边上往屋里拽人了……
穿过一张由两个老太太的犀利目光组成的网后,方丽丽径直走到了刘凤霞的身边。
“丽姐,不忙啊?”刘凤霞一边按着计算器,一边打着招呼。
“快关门了,还能忙到哪去。”方丽丽说道。
眼珠子转了转,又接着说道:“再忙,也是店员忙,老板还用忙?”
刘凤霞手上的动作稍一停顿,抬眼看了看方丽丽,又接着按她的计算器了。
方丽丽从兜儿里掏出一把瓜子,分了一半过来。
四下扫了几眼后,问道:“凤霞,四凤子她们干啥去了?”
“吃饭去了。”刘凤霞淡淡说道。
“你咋没去呢?”
方丽丽的尾音,极力地向上甩着。
深恐不谙世事的刘凤霞理解不透她的意思。
刘凤霞四处指了指,说道:“这一屋子的人,离不开。”
方丽丽说道:“你看,还是当老板好吧!
“想啥时候走,就啥时候走。”
瞄了一眼门口的两个老太太,方丽丽压低了声音问道:“四凤子给你开多少钱?
“我看你这一天让人家支使得脚都不沾地儿了。
“一个月要是不比那两个丫头多,可是犯不着挨这个累……”
刘凤霞一抬头,瞧见英子妈正面色不善地看着这边。
当即低下头去,小声说道:“凤姐对我挺好的,哪差那几块钱。”
方丽丽又说道:“咋不寻思着自己干呢?
“这一天忙忙叨叨的,不都是给人家干网罗吗?”
刘凤霞说道:“我才出来几天,一点经验都没有。
“再说,我家啥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
“挣点钱还得给哥哥们攒彩礼呢。
“又是租金,又是货底子钱的,我哪哪得出来……”
说完后,刘凤霞又抬头看了看门口。
英子妈眼看着两人越说声越小,头也越来越低,已经从大板凳上下来了。
方丽丽还在接着说:“缺钱怕啥的,找个人合伙,俩人一起不就行了吗?
“这买卖多大的利,你心里还能没个数儿吗?
“就算是租一节柜台卖点针头线脑,不也比现在强?”
方丽丽说得太过投入,丝毫没留意到英子妈已经到了身后。
“凤霞,帮我把那包蝙蝠衫抬出来。”
想不明白在物质并不充裕的年代里,这么浪费布料,制造出宽大的袖管,为什么没人管管……看现在多节俭……
英子妈的声音很大,吓得方丽丽一激灵。
转回头,尴尬一笑:“董婶,晌午饭吃的啥呀?
“说话这中气可真足啊!”
英子妈耷拉着眼皮说道:“还行,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一边说,老太太一边径直走向了后屋。
刘凤霞心里明白,平日和善的老太太突然间变得尖酸,是有原因的。
缩了缩脖,锁好了钱匣子,转身跟了过去。
方丽丽见老太太走远了,又念叨了一句:“不到半个小时就下班了,再饿还差这么一会儿了?
“多一个人吃饭,还能吃穷是咋的?”
刘凤霞一边往后屋走,一边琢磨着方丽丽的话。
她明白方丽丽说的每一句话,都不是闲嗑儿,都是有明确指向的。
这不就是来扒拉事儿的吗?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却又觉得话虽难听,倒也还有几分道理。
刘凤霞和英子妈从后屋出来的时候,方丽丽已经没了踪影。
给刘凤霞留下了一堆瓜子皮,还有一个让她闹心的小问题。
英子妈把一包货往地上一摔,气愤地说道:“多活几年倒是好,真他妈看着属癞蛤蟆的了!
“这不咬人膈应人的劲儿,咋这么烦人呢!
“以后她来,少搭理她!”
刘凤霞小声说道:“大娘,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还是老乡。
“人家来了,咱总得搭上几句话,也不能给撵出去呀……”
英子妈说道:“这种东西,你给她点好脸,她就敢天天来烦你。”
刘凤霞没再言语,一堆瓜子皮子,顺手扔进了垃圾筒里。
……
两天后,田中幸子母女来春城的日子。
午后,奚云梦被阎春生给接了回来。
那天,在鼎丰居吃过饭后,奚云梦就留在了四凤子这边。
英多公司,没有她的事儿。
她来不来公司,都无所谓。
而且,在钱亦文和英子面前,远不及在四凤子跟前随意。
阎春生把奚云梦让到了办公室里,坐到了窗边。
奚云梦从包里拿出两件衣服,对英子说道:“董老板,我给两个孩子选了几件衣服。
“先试试看,不合适咱好回去换。”
“你看你,这么客气干嘛?”英子一边谦让着,一边和奚云梦进了里屋。
钱亦文瞄了一眼傻盯着里屋看的阎春生,皱了皱眉头。
阎春生凑了过来,小声问道:“哥,这是谁呀?”
钱亦文答道:“羊城那边的员工,奚云梦。”
阎春生想了想,接着问道:“就是你们常说的小奚呀?”
“嗯……”钱亦文答应过后,突然觉得哪里好像不对劲儿。
一抬头,瞧见阎春生正目射精光,死盯着里屋。
钱亦文明白了,开口问道:“咋的?看上了?”
阎春生挠了挠头,嘿嘿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