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七,下午。
大爷送来了两张卧铺车票,还带来了一辆车,送钱亦文两口子去火车站。
“大爷,我这不是有车吗?”
“你还能开燕京去呀!”大爷看了看表,“都六点多了,早点走吧。”
钱亦文一边往屋里溜着,一边回头说道:“大爷,等会儿,我再瞅瞅孩子。”
大爷骂了一句:“走这么两天半,还舍不得孩子!没出息!
“早点回来,我还得打麻将呢……”
路上,大爷嘱咐完大大小小的事情后,又问道:“身上带多少钱?”
“大爷,够用了。”钱亦文答道。
大爷说道:“我是怕你带多了,让人家在车上给你偷去。
“现在这火车、汽车呀,实在是不让人放心。”
钱亦文略有些尴尬,原来还自作多情了。
“大爷,就百八十块的现金,都贴身放着呢。”
“嗯,那还行。”大爷说道,“到了那边,先去你三姐那儿,用钱让她给你拿。”
“大爷,三十六厂的事儿,解决了吧?”钱亦文突然想起好些天没问这事儿了。
大爷淡淡说道:“没事儿了。”
钱亦文想了想,这么大的事儿,可能不是那么容易平息的。
于是问道:“大爷,怎么平的?”
大爷一点拐棍:“一个萝卜一个坑呗……”
钱亦文瞄了一眼司机,没再追问。
不管怎样,看大爷轻描淡写的样子,眼下应该是没事儿了。
只是,不知道哪个萝卜那么幸运,进了那个坑……
春城到燕京,要十四个小时!
这叫特快列车!
“朋友啊朋友,列车就要开动,我将和你一路同行……”
听到广播里的歌声,钱亦文知道,车马上就要开了……
只是,还没有安顿好,钱亦文就发现了不对劲。
大爷出手,自然得给他大侄子买两张下铺。
钱亦文把包放到铺底下后,扫了两眼上面的四个人。
中铺上,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和一个中年妇女。
老头儿正趴在那里,一边翻着电话本,一边记录着什么。
看样子像是个公家单位出差的人。
中年妇女也是刚到,正在安放行李。
上铺的两个人,其中一个端着一本书,拿倒了都不知道。
别一个,盖了一件衣服在脑袋上,半遮半掩地露出一只眼睛来。
不时的,二人还有点眼神交流。
坏了!大爷的嘴,这么灵吗?
钱亦文四处看了看,所处的位置倒不算偏,离着乘务室也就六七米远的样子。
躺在铺上,钱亦文半闭着眼睛,看着上铺那只贼溜溜的眼睛。
百八十块钱,倒不可惜。
存折给了他,上边的钱再多,对他来说也没用。
只是,意外还是不要发生的好,吓着媳妇儿怎么办?
想着想着,来主意了……
不知道,就谈不上害怕!
不让她知道,不就一切都解决了吗?
“媳妇儿,待会来卖东西的,你要买啥,跟我说。”
钱亦文一边说,一边拍了拍兜儿。
英子愣了一下,钱不都在我这吗?
你拍那一下子,是什么意思?
“朋友啊朋友,列车已经开动……”
车开之后,趁着上厕所的机会,钱亦文把英子身上的钱都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
英子不免奇怪,这人都好久不管钱了,怎么突然有了这个欲望?
“媳妇儿,钱放我这儿,你就可以安心睡觉了。”钱亦文笑道。
回到铺位后,钱亦文说道:“媳妇儿,我看这列车员眼熟,我去看一眼。”
钱亦文还真的去了乘务室。只是,乘务员可并不认识他。
“同志,有晕车药吗?我媳妇儿她晕车。”
乘务员抬眼看了看笑容满面的钱亦文,没言语。
钱亦文从兜儿里掏出一盒烟,放在了小桌子上。
乘务员扫了一眼那盒烟,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药瓶来,倒了几片药出来:“一次只能吃一片!”
“同志,这车几点钟到燕京?”
“明天上午十点半。”
钱亦文把票拿了出来:“同志,我们两口子昨晚熬了半宿,没咋休息好。
“一会可能得早睡一会儿,您先把我们的票检了吧。”
乘务员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干了这么多年,这主动要求检票的,还真是不多见。
接过票来,看了两眼,咔嚓咔嚓就是两剪子,又递给了钱亦文。
钱亦文接了车票,心满意足地回来了。
钱亦文在1986年2月26日购买的车票,目前存于英多历史纪念馆中……
一边走,一边回头回脑地说道:“没事儿,你忙你的吧。”
一边坐下,一边嘟囔了一句:“工作时间还想喝酒,也不怕领导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