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墨子一脸严肃:“胜绰,尔有何面目以墨家弟子自居?”
胜绰玩世不恭地道:“师尊,绰所为者,光大墨学耳!”
老墨子道:“墨家兼爱,视人之国,若视其国;视人之家,若视其家;视人之身,若视其身。”
“兹尔胜绰,设伏行刺,戗害同门;贪禄背义,觊觎钜子;私募壮士,围攻墨宗,尔亦敢言光大墨学?”
胜绰狂笑两声:“师尊谬矣!绰幼入墨学,文字技击,堪称无双。试问墨家类绰者几人?”
“师尊言必称‘尚贤’,然禽子无能,以首徒之功,忝居钜子;胜绰有术,师尊不喜,闲抛野掷。如此墨家,何谈尚贤?”
“墨学者,天下之墨学,非师尊独有。绰为光大墨学计,为救天下计,不得不挺膺而出,扬才露己。若师尊早日用绰,墨学光大天下久矣!”
老墨子从没有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怒斥道:“逆徒敢尔!”
胜绰继续自吹自擂:“师尊不用,绰自用耳!”
老墨子阴沉着脸道:“孟胜、魏越,擒下此逆,以护墨法。”
胜绰大声道:“谁敢?”
孟胜、魏越以及一众墨守齐声喝道:“我敢!”
就在此时,一阵整齐的步伐齐刷刷地传来,间杂着马蹄声和车轮声,远远传来一句:“墨夫子且慢!”
一转眼间,数千楚军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将上来,将整个墨家驻地围了个严严实实。
这次,来的可是楚国的王卒,装备精良、久经沙场的常备正规军。
一辆驷马战车在众甲士的护卫之下,轰隆隆地驶入墨家驻地,人群纷纷躲避。
庄宽身披甲胄、斜倚长剑,踞坐于车上,一副吊儿郎当、霸蛮横行的模样。
战车直直来到老墨子的面前,马鼻子都快抵上老墨子的鼻尖了,才堪堪停下。
魏越与孟胜齐齐抢上一步,护在老墨子的左右,警惕地盯着车上的来人,以及其身后杀气腾腾的楚军。
胜绰忙不迭地跑到庄宽旁边,总算是找到一丝丝安全感。
老墨子名满天下,诸侯见了都要礼让三分。但是跋扈惯了庄宽根本不理这些,用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神斜着老墨子,一点也没有以礼相见的意思。
一贯主张非攻,为人守城的墨家重地,今天竟然陷入兵凶战危的境地,老墨子的心底升起一阵悲哀。
庄宽与老墨子对视良久,突然发出一阵神经质的笑声:
“哈哈哈哈,墨夫子神通,竟能起死回生!墨家高术,庄宽领教了!”
老墨子徐徐拱手,面不改色地道:“将军可是出自楚国庄氏!”
庄宽遽然收住笑声:“然也!墨夫子,可有所忆乎?”
老墨子思绪翻飞,穿过记忆的长廊,回到自己年轻的时候。
那时候的墨子,墨家学说尚未完全成形,但行侠仗义、扶助弱小的行动一直未停,无论单打独斗还是替人守城,这些事年轻的墨翟可没少干。
楚国庄氏?老墨子完全没有记忆。哎,老了,不中用了。
老墨子淡然道:“庄将军,老朽一生为义,所经之事,如繁星江鱼,不记之事众矣。”
庄宽露出一脸狰狞:“简王五年,黄邑之战,墨夫子何其健忘耶?”
老墨子双眼神光一闪:庄氏,黄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