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逐凤一早便想过这些问题,曾向赵橘白传信请教过,闻言开口道:“人手的空缺,我来想法子,乱世用重典,沉疴下猛药,若是不得已,得用点儿强硬手段。
依在下浅见,咱们应当从苏氏商行下手。
商行那些管事儿的,把柄通常不少,只需在苏腾亲信中抓出几个问题最大的杀鸡儆猴,手段一定要酷厉狠辣,搞得商会人人自危,先埋下一个‘逃不过这场清算’的种子,再让苏子诚那几个亲信带头投诚,你便摆出一副法外开恩的样子,恩威并施,多半大事可成。
毕竟同样是姓苏,替谁卖命不是卖命?
实在有对苏腾忠心的鹰犬,就一并清理出去,空出来的位置,我会想法子找人补上,确保苏氏商行的正常运转。
江左官场麻烦些,这些朝廷命官精得很,见风使舵的本领一等一,看了商行的情形,应当可以收揽一部分官员。
有些更狡猾的,不仅会看苏家的情形,还会看安京城的脸色,这些人才最难缠,实在不行,就该敲打的敲打,该软禁的软禁,有鱼肉百姓欺男霸女的,正好杀了。
好在咱们只要掌控苏氏家族和苏氏商行财权,第一步就算勉强完成,至于江左官场归心,恐怕得多耗一些时日,搞不好还会拖到赵镇归西,如今只要他们不替苏建出头闹事,倒是可以维系表面上的平和,一旦有人挑战你的权威,那一定得心狠手辣毫不留情。”
苏沉思索片刻,开口道:“可行,只是若是动静闹得大了,传到安京城,赵镇恐怕不会坐视不理。
他若知道我要当家主,还要整顿苏氏商行或是江左官场,一定会派人来江左使绊子,全力阻止我坐上家主之位。”
萧逐凤挑挑眉:“赵镇对于‘制衡’二字看得比他的命根子还重要,你对他示弱,他反而得寸进尺,你若是强硬一点儿,他说不定会先退几步。
你就明说范广荣袭杀苏子诚,是被你杀的,不仅要说,还要上书说,上表说,我猜赵镇第一时间不仅不会深究,还会想法子安抚你。
前几日我在司天监托人炼丹引来禁军御林军围楼的事儿闹得沸沸扬扬,想必你也听说了。
那一夜,赵镇有四个四品浩然境御前侍卫死在我手上,手下的顶尖江湖势力里的四品武者又被我宰了四个,司天监被打得乱七八糟,安京城的烂摊子且有得他焦头烂额呢,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咱们能成事儿就好。”
苏沉按下对萧逐凤彪悍战绩的惊异,细细捋着思路,事无巨细一步步算过去:“若是赵镇反应过来,事后清算呢?他断不会看着我在常州复起,再一步步做大。”
萧逐凤开口问道:“若是不动兵戈,苏氏最多能在赵镇的刻意针对下撑多久。”
避世十年,苏沉显然依旧对苏氏现状了如指掌:“若是赵镇刻意针对,江左官场的风向立马就会变,好在苏氏树大根深,一时间江左的主宰不会变,至于生意场,苏家的盐铁生意自然是做不成了,丝绸生意也会受挤压蚕食,不过苏氏底子厚,就算赵镇用尽手段刻意对付苏家,苏家少说也能撑半年时间。”
萧逐凤轻轻松一口气:“够了。”
苏沉依旧面有忧色:“我最担心的,是常州远郊驻扎着的那十万神策军。”
“若是真闹到要动用神策军碾平官场争端,赵镇的制衡之术,便算是彻头彻尾地失败了,神策军是赵镇悬在你头上的利剑,是他黔驴技穷之后的最后一招,咱们不会将战线拖到赵镇用尽手段也不能让你屈服的那一天。”
苏沉叹了口气:“但愿如此。”
萧逐凤眨眨眼:“我本来应该将苏子诚扣在手里当质子,可你这儿子不大讨喜,养尊处优一看就得要人伺候,带着赶路一定很不方便,我待会儿就把苏子诚和孙言直接还给你算了。”
苏沉对着萧逐凤深深一揖:“多谢。”
萧逐凤一面说着“当不起当不起”,一面将苏沉扶起,随后举起右手,食指中指大拇指搭在一起,轻轻搓着三指指尖:“嘿嘿,苏将军,事成之后,麻烦先支白银八百万两。”
八百万两白银,即使对苏氏而言也不是个小数目,苏沉突然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你要这么多银子做什么?”
萧逐凤笑容中浮现一抹狡黠:“八百万两雪花纹银麻烦送到青州镇北将军曹酒衣手上,咱们给北莽制造点儿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