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元风并未注意到萧逐凤的异常,还在继续说教着。
此时萧逐凤突然开口打断了周元风的说教:“若是北莽鞑子突然兵临青州城下,我们该当何如?”
周元风一愣,却并不以为忤,思索片刻,答道:“北莽鞑子不可能直接兵临青州。
青州之所以可以以一城而拒北莽,除了师父和黑龙铁骑骁勇,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青州城外,有两处雄关:剑谷关和虎门关。
两处雄关,扼守要道,山岭交错,自成天险,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北莽鞑子绝不可能绕开两处雄关进犯青州。
若是鞑子真的大举来犯,决战的战场,应当在雄关之外,而不是青州城下。
一旦鞑子兵犯雄关,驻守在两处雄关的两位师兄,一定会第一时间求援,在青州休整的守军,立马便会开往战场。”
萧逐凤心中了然:“定是两处雄关出了问题,北莽鞑子才能悄无声息地摸到青州城下。
怪不得黑龙铁骑换防之时,青州的防守会如此薄弱。
策反关内数万守军,这显然不太可能,所以问题大概是出在作为关中最高统帅的周元风的两位师兄的身上。
到底是谁出了问题呢?”
此时萧逐凤想起了当日武棣在青州城内寻得自己和周元风时手中捏着的那颗人头,努力地回忆着那颗人头的样貌,试探着发问道:“国字脸,高颧骨,鹰钩鼻,浓眉短须小眼睛的,是哪位师兄?”
周元风皱了皱眉头,还是回答道:“听你的描述,是二师兄,杜乘流杜师兄。”
说罢又正色道:“对于师兄,要心怀敬畏,不可妄议师兄的长相。
杜师兄虽称不上俊美,却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多年来戍守边关,从无怨言。
就在两天前,杜师兄率领五万边军,去虎门关换防,那可是与鞑子只有一墙之隔的苦险之处!”
杜乘流率领边军去虎门关换防算不得什么秘密,是以周元风直接说了出来。
可从虎门关换防回来的黑龙铁骑何时回归青州,那便是绝密之事。
从虎门关换防之后,许多武器辎重都会留在虎门关内,整支军队会暂时脱离战斗状态,因此黑龙铁骑会陷入一个相对脆弱的时刻,
这次黑龙铁骑换防回归青州的指挥,正是周元风。
果然!
萧逐凤心中冷笑一声:“放鞑子入关,害得青州陷落,生灵涂炭,罪魁祸首,便是这个杜乘流!”
萧逐凤眼珠一转,脱口道:“北莽可有一个会弹胡琴,性情奔放的美艳女人;一个使长刀,不苟言笑的中年刀客;一个神神叨叨,掐指念咒的布衣老头?”
周元风略一思索:“你说得应该是胡瑶姬,纳兰破山和公孙磐。
此三人皆是我大夏的心腹大患,怎么?”
萧逐凤此前从未听说过此三人的名头,更没见过三人,绝不可能凭空捏造出来,如今确认北莽确有其三人,萧逐凤打消了最后一丝对于自己记忆的顾虑,从床上爬起身来,迎向周元风:“大哥,我要见武将军!”
周元风再次皱了皱眉头,怎么平素沉默恭顺的萧逐凤,今日有些反常?
他板起脸来:“师父军务繁忙,哪里是说见就能见的?”
萧逐凤一把攥住周元风的手腕,目光灼灼:“大哥,我有要事上报,事关重大,事态紧急,请务必立刻带我去见将军!
否则十六年前幽云七州的昨天,就是青州城的明天!”
周元风瞳孔一缩。
幽云七州,插在所有大夏子民心中的一根刺。
十六年前,沉寂许久的北莽大军毫无征兆地挥师南下,三线出击,投入兵力达到了令人瞠目的百万之巨,大有一副同大夏边境守军决一死战的姿态。
诡异的是,北莽似乎对大夏当年的边境布防了如指掌,趁着边境换防,几乎兵不血刃地血洗了镇守幽云七州的武棣一手培养的心腹精锐部队,十五万北境龙骑军全军覆没。
北莽铁骑全线推进,摧枯拉朽般地摧毁了大夏王朝本应固若金汤的边境防线,幽云七州接连失陷,北莽铁骑在这七州之地踏过,做下耸人听闻的恶行。
幽云七州,千万大夏子民被屠,血流成河,一时间竟将北境的大江大河染红,尸体堆积如山,荒野平原之上,尽是累累白骨。
幽云七州原本千里沃土,如今寸草不生,传说北境汃罗江江水至今仍是淡淡的猩红之色,而当年的血腥气,依旧氤氲在七州之地,仿佛永远不能散去。
战役在青州城外结束,大夏王朝,丢掉了北边至关重要的门户和几乎半壁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