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回家时,爸妈都热情,笑脸相迎,嘘寒问暖,精心呵护,给你做好多好吃的。
等到第二天:
“元超,把菜摘一下!”
“元超,把碗洗了!”
“元超,给菜园子浇个水!”
“元超,甭看电视了,去和面!”
“元超,晚饭你给咱准备一下……”
最离谱的要数吃饭时候,亲妈在线吐槽:
“元超哇,你说你愁不愁人!”
“旁人家的男娃到你这个岁数,不是工作稳定就是娶妻生子。”
“你瞅瞅你,要工作没工作、要媳妇儿没媳妇,孩子更是八字没一撇呢!”
“你说你跟着司辰在那莫斯喀混哩,你好歹给我带个儿媳回来呀!”
“你看人家云鹄都比你强,好歹也是有对象儿哩。”
“这都十年了,你是丝毫没点长进。”
“你瞅瞅你辰哥,娃娃都三个了……”
毛元超被自家老娘念得脑壳疼!
“师傅,别念了、别念了哇!”毛元超皮紧地在危险的边缘疯狂试探:
“悟空知错了,悟空再也不敢了,昂~”
“毛元超!”司秋菊筷子往餐桌上一拍,教训狗儿砸:
“你今年虚岁都27了、27啊!”
“你那些同学,哪怕是念了大学的娃娃都能去那小卖部打酱油了。”
“我像你这么大时,你都上学了!”
“你再瞅瞅你,啊,要学历没学历、要工作没工作,年纪还一大把了。”
“我跟你爸都是体面人,那都是要脸皮的,你说说你,唉!”
“一看到你这该溜子的样儿,我就忍不住手痒!”
司秋菊说着就抬手,冲着毛元超那杂草枯黄的脑袋甩了过去。
十年佣兵生涯,驰骋蓝星的舒克大佬岂非等闲之辈?
几乎是肌肉记忆一般,毛元超快速闪开,甚至连吃饭的脑袋都没抬一下。
“秋菊呐,甭叨叨了,让孩子好好吃顿饭嘛!”
“毛元超!你竟然还敢躲?你给我等着!”司秋菊气坏了,起身去捞鸡毛掸子。
毛元超飞速给自己的臊子面碗里扒拉了几筷子凉拌牛肉,赶在老娘举着鸡毛掸子杀过来前转身蹦跳着出去了。
这一气呵成的一整套动作,深得大表哥司辰的真传,同样都是娴熟得让人心疼。
“毛元超,你给我站那!”
司秋菊在后面举着鸡毛掸子追自家的怂娃,某些动作她也早已深深烙印在潜意识里,成为肌肉记忆。
……
母子俩鸡飞狗跳地在院子里撵着跑,毛元超顽皮甚至是顽劣的程度,甚于小时候。
司秋菊气得在后面怒骂:“你个牛犊子!你、你就是一匹野马!跑那快干啥?站住!”
毛元超竟然还能边跑边回头,气都不带喘地秃噜臊子面,冲着老娘嘿嘿嘿坏笑。
蓦然!
毛元超的眼角余光瞥见院子门口有一抹靓丽的倩影,他不自觉就被对方吸引了目光。
但见,那黑色铁栅栏大门的旁边,站着两位青春靓丽的女子——
其中一位身着一条红色的连衣裙,白色的领子还挺大的,衬得她肤白貌美、身段高挑。
脑后干净利落扎着一个高马尾,脸蛋儿很是明艳漂亮,笑起来跟那语文课本上写的一样,明眸皓齿、顾盼生辉。
毛元超一时间看得有些忘我,后背却被追上来的老娘狠狠抽了一鸡毛掸子:
“怂娃一个!回来就知道吃吃吃,要么就是气我!”
哪怕这一下打得有点狠,可对于皮糙肉厚的毛元超而言是无所谓的,他依然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人家姑娘看。
司秋菊也注意到了门口的人,赶紧笑着换气氛、招呼人:
“呦,这不是悦然跟婷婷嘛,进来、快进来!”
说话间,亲妈一把将狗儿砸拉到背后,仿佛藏匿家丑一般根本不给对方问好毛元超的机会,赶紧拉着俩姑娘往屋里走。
毛元超嘴里含了一嘴的面条,恍惚间反应了过来:
【悦然?赵悦然?卧槽!这么漂亮的妞竟然是赵悦然那个死丫头!】
【啧,不得了啊,当年跟我抢市场的死丫头长大了哇,竟然丑小鸭变天鹅,嘿!】
十年前,毛元超还没钻进司辰的飞机里“偷渡”去莫斯喀。
彼时,他为了赚钱还司辰与司丽歌的借款,就在学校里兜售小零食与文具、玩具。
拿货嘛,自然是从司辰与司丽歌的手上拿,他等于是个提篮子的二道贩子。
元孟县校园小倒爷,说的就是他毛元超。
另外一股统治小学部的势力,自然就是赵悦然了。
身为食品厂厂长赵荣的幺女,赵悦然的拿货价比毛元超还要低,这条件可谓相当得天独厚。
那时候,这俩人一个统治元孟县的小学部,一个统治中学部。
虽然彼此之间有君子约定,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坚决不去对方的地盘抢生意,但偶尔还是会发生点小摩擦。
那时候,俩小倒爷经常因为买卖问题彼此约见,斤斤计较,寸步不让。
赵悦然是80后,毛元超则是70后,俩人相差6岁。
当年,在毛元超的眼里上小学的赵悦然可不就是个伶牙俐齿的黄毛丫头?
万万没想到啊!
长大后的赵悦然,竟然这么好看!
一看就是那种学习成绩好、长得漂亮、努力上进、家境殷实的富贵花。
毛元超就跟一头锁定猎物的饿狼一般,端着饭碗边吃边在人家身上疯狂扫描。
司秋菊带着两个姑娘进了屋,毛元超也慢悠悠跟着进了屋,不动声色地细细打量——
身高大概不到一米七,瘦而不柴。
漂亮,这个是肯定的。
落落大方,谈吐举止都很招人喜欢,家教很好。
旁边虽然坐着一个看起来更加清纯的白色连衣裙葛婷婷,但却没有赵悦然这份独特的气质。
怎么说呢,旁边的姑娘有点唯唯诺诺的,总是躲避与人视线接触,赵悦然却咋看咋老练。
“司主任,我带婷婷来主要是有个事儿想资讯您一下。”赵悦然替葛婷婷开了口:
“婷婷这个情况您也清楚……”
“是、是是,我明白、明白,婷婷需要申请学校的补助金嘛。”
司秋菊连忙接话,说道:“你们把资料都带来了吧?”
“带来了!”赵悦然连忙胳膊肘拐了一下表妹。
葛婷婷心思有点飘,恍惚间回神连忙从随身的大帆布包里取出一个文件袋,随即,抽出里面的一沓资料。
赵悦然接过来双手递给司秋菊,道:
“司主任,婷婷的相关资料都在这里了,您请过目。”
毛元超算是看明白了,这俩姑娘是来给葛婷婷的申请助学金资料盖章要证明的。
司秋菊是妇联主任,可以给葛婷婷出一份特殊情况证明材料,以便于这个姑娘申请大学里的贫困生补助金。
葛婷婷生父早年抛弃了她们母女,早已在外地组建了新家庭。
她的母亲赵花当年是元孟县食品厂的会计,在那个严苛的年代犯了严重的“渎职”、“做假账”、“监守自盗”罪。
在司辰的做局下,赵花、赵茗、赵茂三兄妹,均是锒铛入狱。
赵花由于在里面表现好提前出了狱,但她自觉没脸见人,便撇下姑娘远走他乡,从此杳无音讯。
葛婷婷寄养在大舅赵荣家里,多年来大舅虽然将她视若己出,但她的心底终究是自卑的。
如今,已经上了大学的葛婷婷,尽量自力更生,能不花大舅的钱就不花。
因此,才会主动向学校申请贫困生助学金。
这是这一刻,面对旁边坐着的现眼包毛元超,葛婷婷忽然有点抵触。
她不想将自己的不堪暴露在毛元超眼前,甚至萌生了赶紧逃离的想法。
司秋菊慈悲心肠,在家里就把事情给她们办了:
“我已经在文件上签字了,明天你们拿去窗口盖章吧!”
“谢谢您!”赵悦然甚是惊喜地道谢。
……
把人送出门,司秋菊跟毛元超望着俩姑娘的背影,敲打狗儿砸:
“甭瞅了,人家俩都是大学生,不是你这种勉勉强强初中毕业的人能高攀上哩!”
毛元超笑得很是鸡贼,回道:“我有钱啊!”
司秋菊无语了一瞬,又道:“人家是大学生!龙城大学哩大学生懂不懂?”
毛元超龇牙笑,手中半根黄瓜又啃了一口:“那又如何?我有钱,嘿嘿!”
“你个土老帽!”司秋菊翻了个大白眼,叹息:
“葛婷婷那个小家子气,我是瞧不上,你免谈!”
“赵悦然倒是不错,可惜呀,人家大概瞧不上你。”
“刚才这俩姑娘的表现,我是看得清清楚楚——”
“葛婷婷可能被你这张时髦皮囊吸引了一下。”
“赵悦然可就不会喽,人家连眼皮都没掀一下!”
“这姑娘心高气傲,不是你能驾驭得了的。”
毛元超狠狠啃了一口嫩黄瓜,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盯着赵悦然渐行渐远的窈窕背影:
“傲一点好,傲一点才配得上我,追起来才带劲儿呀!”
“你是一丁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哇!我说儿子,流水有意落花无情,强扭的瓜不甜!”
毛元超狠狠啃了一口黄瓜,笑得分外嚣张:
“瓜甜不甜,不强扭一下、啃上一口,咋知道哩?”
……
两天后,毛元超改头换面骑着炸街的酷炫摩托车去了食品厂。
奈何,就算他阵仗大,也没能在进门时偶遇赵悦然。
十年如一日兢兢业业的厂长赵荣,一看到办公室外推门进来的是毛元超,赶紧起身迎上前,格外热情:
“呦,这不是元超嘛,啥时候回来的?”
别人不清楚,身为厂长的赵荣可是对毛元超这些年在食品厂提货多少清清楚楚。
司辰发往莫斯喀的好吃头,全是毛元超跟赵荣这边对接的。
赵荣清楚知道毛元超跟着司辰在国外干大事儿!
俩老爷们坐在办公室里聊了个把钟头,毛元超才似有意、似无意地问:
“荣叔,悦然呢?”
赵荣不做他想,对方回道:“哦,这不放暑假了嘛,在档案室忙着呢!”
“哦,知道了,找她有点事儿,我妈让我来的。”毛元超模棱两可地说着。
赵荣也是知道两个姑娘去找司秋菊签字的事儿,还以为毛元超说的是真的。
于是乎,毛元超溜溜达达又去了档案室。
扩建规模是原先20倍不止的食品厂,园区大到需要摩托车、电动车、自行车,乃至摆渡车在其中来往。
毛元超推门进入档案室,就见那吱呀转悠的吊扇下赵悦然正埋头整理分类资料,连他进来都没察觉到。
毛元超悄么么靠近,青春的气息缓缓萦绕过来,是属于赵悦然身上的独有味道。
赵悦然这才恍惚间回头,一双漆点的黑瞳里盛满诧异:
“你咋进来了?这是档案室!哎,我说你这人走路咋地没声儿哩!”
毛元超龇牙笑,不答反问:“看啥哩这么投入?”
赵悦然一双水盈盈的大眼睛微动几分,看着毛元超染成黑色的板寸,以及这一身略显正式的西裤搭配休闲衬衫,忽然心底有了几分异样。
她勉力压住那种微妙的感觉,不自觉跟毛元超拉开一点距离,回道:
“看到一份多年前的来客登记簿,里面有个地方很是奇怪。”
毛元超脸皮厚厚的往前凑了凑,靠近一些赵悦然,然后看向她手里的登记簿:
“这个资料咋了,哪里不对?”
赵悦然忽然就红了脸,心跳有点快,靠过来的男子身上有一股很奇妙的感觉。
带着一股侵略性,却又似是在跟她玩暧昧。
赵悦然稳了稳心神,葱白如玉的食指指着那发黄的登记簿上的某一处:
“你看这里,显示的是八八年的时间,来访者写的司辰。”
“哎呦,我辰哥呀!”毛元超刻意又凑近了一些。
“是、是你辰哥没错,可你看这后面,竟然跟着一串手机号码!”
毛元超随着赵悦然的手指看过去,登时笑不出来了——
的确是一串手机号码,相当炸裂的一大串“8”!
不是司辰的还能是谁的?
毛元超再次向赵悦然确认:“这真是八八年的登记簿?”
赵悦然甚是笃定地点头:“那当然!你看这泛黄的纸张,还有这缺角的几页,字迹都是许多年前的,不像是后来添上去的。”
毛元超后背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司辰自从离开元孟县基本就没怎么回来过 ,每次回来不是祭祖就是参加婚礼,根本没来过食品厂!
那这一串手机号码,是咋回事?
毛元超想了想司归舟小胖妞,某个令他难以置信的答案呼之欲出,除非……
他的这个疑惑,在此后的漫长岁月里,似乎都在一一被证实。
比如,国产大航母下水那天,司辰被邀请去参加这个隆重的仪式。
毛元超也身为曾经的无名英雄受邀在列,登舰后,他就听着司辰在自己耳边胡说八道:
“就算下水仪式有了,也不会真的开出去耀武扬威,咱们还处于韬光养晦阶段。”
毛元超当时也就那么一听,没当回事。
隔天新闻里播报的内容,透露出的信息却与司辰的意思是一致的!
比如,某型号的舰载战斗机降落在甲板上时,两兄弟又受邀去观礼了。
司辰笑嘿嘿接受了媒体的采访:“这是全世界最重的舰载机了,我们距离世界一流水平还有很大的距离要追赶,不骄不躁、勤奋努力,才是我们这个伟大民族的真实写照!”
毛元超在一旁但笑不语,呦吼,哥,你居然谦虚上了?
次日,新闻播放出来时,主基调的确是这么回事儿。
毛元超禁不住皱眉,咋就那么巧哩!
又比如,核动力航母下水时,这俩兄弟又是观礼嘉宾。
那电视的镜头里,面对媒体采访的司辰指着身后与自己一般高的巨大航母,甚是严肃地表示:
“我们这个只是试验品,能不能出海暂且是个未知数,很可能后期是要趴窝哩!”
网络上把司辰骂了个狗血淋头,哪里来的傻叉,屁也不懂就敢诋毁我们的核动力航母要趴窝,这指定是敌方派来的1450!
画面一转,演播室里的某战忽局专家,居然甚是赞同热心观众的观点:
“对对对,这位观众说得很对,是这么回事儿!”
别说毛元超不信了,广大军迷都坐不住了,这个热心观众指定有问题,凭啥每次军方有国之大器时都邀请他观礼?查他!
就这样,司辰的资料被万能的网友翻出来了——
超市老板?莫斯喀热心投资商?元孟县食品厂大股东?安保公司法人代表?
这都是啥了么!这么个小人物凭啥总去观礼啊!
深谙其中内幕的毛元超,咄咄逼人地把大表哥拦住,问:
“哥,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身份很特殊?”
可他又觉得某种猜测过分玄幻了,没敢问出口。
司辰是谁?比毛元超还鸡贼!
大王遇见了小王,谁压谁一头还不一定呢!
“啊?对对对,就是你想的那样嘛!”
毛元超一下子说不出话了,要是他哥跟他扯皮他可能还信几分,可他哥竟然直接承认了!
“哥!你、你真是重生哩?”毛元超眼睛瞪得像铜铃。
司辰但笑不语:“嘿嘿嘿!”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