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暴雨给最后的早稻收割增添了许多难处,好在白天的大雨没有延续多久,六十多亩水田近三百人围攻,大半天功夫稻谷就进了库房。而这场大雨对需要犁耙的水田来,就是件大好事,土地浸泡的松软,扶犁耕田速度快了许多。
原本就是准备今天请大家吃收工宴,杀了一头肥猪,去年李德明养的六头猪有四头是母的,第一批猪仔全是自己养着,这已是双枪宰杀的第四头。
鱼就更不用说,天天换着法子做,油煎香辣鱼更受欢迎,兔肉是从村民家收的,去年河西村家家开始养兔子,这会正好有了出处,卖了兔肉削好的兔皮等着集中收购。
粉条作坊的大铁锅没有空闲的,烧菜煮饭蒸馒头,各种香味混杂弥漫在空气中,飘的老远老远,大家忙里偷闲交流的话题不由自主变成了吃食。
每天早上是各种花样的粉条吃到撑,中午是两荤一素加大米饭管够,半下午还有清粥小菜打点,晚饭的馒头菜汤可以带上边走边吃,上下工有牛车接送,有吃有喝有钱挣,这样好的打工日子真是舍不得。
说是宴席有点抬举,人太多没有桌子板凳,两捆稻草架上几块木板,大盆大钵的菜往上一搁,石头搭树杆围一圈充当板凳,六菜一汤都是农家人常说的硬菜,红烧肉、油煎鲫鱼、香辣兔肉、红烧肥肠、两个花荤加一个冬瓜棒骨汤,当然还有酒。
可他们依然吃的兴高采烈,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男人们转着圈找熟人喝酒,喝完这桌喝那桌,渐渐地端着酒碗走动的人越来越多,后来干脆把筷子一起带上,喝到那坐到那,叫喊声比酒声起哄声汇成一片。
女人们喝酒的不多,可七嘴八舌的说话声毫不逊色,这些媳妇子要是拐弯抹角的串起来都可以算得上亲戚,所以东家长西家短也能对上几句,一些有心的妇人专门打听适婚男女,要知道乡村间拉媒牵线除了媒婆,远亲近邻保媒的更容易促成。
树底下三个亲姐妹小声说着私房话,被叫做大姐的女人正在得意的述说一件有趣的事。“前些天午饭过后,我见那个叫孟子媳妇的在溪水边洗衣服,就凑过去闲聊几句,想打听下这个村子有没有合适的男娃,要不是出来做工,哪晓得还有个这么好的河西村。”
“大姐是得上心些,芹儿都及笄了再也不能拖太久,我二婶提过好多次,想要芹儿给她家的大孙子做媳妇,这丫头愣是不同意,说是太近了,近有什么不好,咱三姐妹要不是嫁在相邻的村子,能走的这么亲?”
“二姐,哪是嫁的近,根本就是嫁进了一家子,不好,听大姐说后来咋样啦?”
“孟子媳妇当然知道我想做什么,马上就说了一个叫何东明的小伙子,今年十八岁,性子活泼挺招人稀罕的,上面四个姐姐都出嫁了,就这么个儿子从小就宝贝的紧,媒婆踏破了门,他偏一个都没看上,爹娘着急也没法子。”
“说来还真是凑巧,那个叫何东明的小子正好去叫她儿子进山,我看着个头比你姐夫还高,眼睛鼻子那那都长得好看,喊人笑嘻嘻的,芹儿一定会喜欢的。”
“我和孟子媳妇合计先让他们见上面再说,前几天我让芹儿到河东村她小姑家住两天,告诉她何东明隔天会进山看酸果子,后来果然碰上了,两人还吵了一架。”
“第一次见面就吵架,芹儿丫头也不晓得忍一下,这么好的女婿成别人家的了,可惜了,可惜了。”
“有啥可惜的,我们芹儿长得多水灵,说话干活都利索,那小子见了不动心肯定是瞎子。大姐,他俩为什么吵架?”
“芹儿带着表妹从山上翻到了河西村这边,摘了一串酸果子还没吃就撞了个正着,非说不是河西村的人进山就是偷山货。芹儿也没服软,说他一个做工的溜到山里躲懒,骗吃骗喝骗工钱。你们说小子吵架哪干得过姑娘家,占了上风的芹儿还嚷嚷,不服气去上溪村找她接着吵。”
“这个何小子气得不轻,下山就让猛子媳妇帮忙去上溪村打听,这个猛子媳妇还真问了好几个上溪村来做工的,把情况告诉了何东明的娘,人家给话了,明天上午在镇上茶楼让他们俩相看。”
“这就是成了,芹儿是有主意的,我看这个河西村很快就能富的流油,到时候替我家妮子寻个好人家,姐妹俩住的近相互有个照应。”
“二姐想的也忒远了点,你家妮子才十一岁。”三姐妹憋着声音咯咯笑。
都说女人头发长见识短,同样是打工,该挣得的铜板一点没少,却把儿女的终身大事敲定了。因为一起做工结识,后来成为儿女亲家的还有几个。
众村长离开竹林坊,虽说以前不怎么熟悉,有的根本就不认识,十多天来一起劳作一起吃饭,尤其是刚刚知县大人布置明年要种双季稻,跃跃欲试的热情彼此感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