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春生和周子财驾着骡车到县城买粮种,按刘村长的指点,在县衙后堂找到姓郭的差官,得知像他们这种田地没有种子配送,需要花三十文一斤采买,他们做好了自己掏银子的准备,谁知全部兜底才买到两千斤。
两个人租了四辆马车,装上稻种离开,路过一家叫满囤的粮行,进去看看多少能不能凑点。郭姓差官告诉他们,粮铺可能会有点,想凑够五千斤得跑好多家。
伙计热情打着招呼,听说要买大量稻种自己做不了主,赶忙去后院叫掌柜,随即出来一位四十开外胖男人。“请问二位要多少稻种?我是这里的掌柜姓季,。”
“季掌柜这有多少?能不能先长个眼?”王春生做过小买卖,无商不奸这句话谨记在心,周子财是洪州人,常年种的是水稻,新陈种子落眼就能看出来。
“快去拿稻种给客人看看。”伙计赶忙进了里屋,季掌柜大嘴咧咧的说:“满囤粮行十几家店铺遍布永州,无论是食粮还是粮种要多少有多少。”
王春生大喜,还以为要跑好几个县,其实人家粮铺可以从好几个地方调过来,比自己瞎跑乱找方便的多。“我们要五千斤,你这要几天能凑齐?”
“这么多啊。”季掌柜吓了一跳,仔细想了想说:“三四天吧,不,五天稳点,省得你们白跑路,不过得预付银子下定,交货的时候全部付清。”
这要求很合理,两个人看过样品后就付了六十两定金,带着买好的稻种回了竹林坊。
第五天,两个人先到满囤粮行,看见铺子里堆得高高的粮种欣喜不已,按按捏捏确定是稻谷,一个人付银子等契结文书,另一个人去租马车。
季掌柜收了银子,听说还要写契结文书有些不耐烦。“银货两讫还要什么文书,做了这么年掌柜没遇到过。”
王春生好言好语的哄着。“花了这么大笔银子买东西总要入账吧,入账自然要有个凭据,麻烦掌柜的受个累。”
季掌柜不情不愿的拿出纸笔,王春生接过契结文书仔细琢磨,总觉得哪里不对。“掌柜的,再麻烦你改个子重写一份,把谷字改为种字。”
“你这人有点过了,不就是入个账吗?数量和银钱对上不就行了,若是东家不同意,回头我再给你改。”季掌柜很不耐烦,甩手就进了后院。
周子财叫来十辆马车准备搬货,王春生忐忑不安的把他叫到一旁,小声说出了自己的担心,“我觉得有些不太对劲,每一袋都打开查查。”
打开两袋似乎没发现问题,王春生还是不放心,干脆把一袋全部倒在地上,还真是有猫腻,上面一小部分是稻种,下面是陈年稻谷,单独看不怎么分的清楚,混在一起就了然,两个成色明显差异。
“去叫季掌柜出来。”王春生对着伙计吼道。
伙计怯怯的回答:“掌柜说去府城结账,要好几天才能回来。”
周子财冲进后院,找了一遍真没见到人,王春生气得狠敲自己脑袋。“子财,你回去找大少爷,我去衙门报官。”
王春生气蒙了,几年前就是因为一字之差赔尽家当,还害的老婆孩子一起沦为下人。又碰上一次,自己咋就这么倒霉呢?
“咚咚咚。”一阵重锤击鼓鸣冤,衙役出来询问,听了个大概又回了后堂,一会众衙役排在两边,知县大人身着官袍头戴官帽坐在堂上。
“堂下何人?为何告官?速速讲来。”知县大人开始问案。
王春生扑通跪下。“大人,我是河东村竹林坊的管家,五天前我与满囤粮行订了五千斤稻种,今天交货他们竟然给的是陈年稻谷,我想与他们理论,掌柜的却躲着不见,上千亩田等着下种,耽误不起啊。”
下人没有身份是不能告官的,必须要以主子的名义,自己着急了一些,不知道会不会先挨板子。
“你家主子为何不来告官?”奴才告状按规矩得先打二十大板,柳知县想着他家主子在河东村帮忙助威,就没有责罚他。
“大少爷在河西村正往这赶。”冤情还没说就吓得满头大汗,挨板子也活该,谁让自己不长记性。
“传满囤粮行掌柜,证物一并带回。”几个衙役应声而出,去粮行传唤。
“站起来,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仔仔细细的讲一遍。”不看僧面看佛面,先问问案子过程。
“谢大人。奴才和季掌柜说好是买稻种,当时还拿了样品,付了六十两银子做定金,今天取货时付清银子,要掌柜写个契结文书,那个季掌柜不情不愿到是写了,我觉得有个字不妥就让改了重写,他就不耐烦走了。”王春生尽量让自己平静些,把事情的原委说清楚。
“把契结文书传上来。”衙役把契结文书递上堂。
柳知县看过后问。“你想改的是那个字?”
“我要他把稻谷改为稻种,他不愿意就跑了。”官司就在这个字上。
柳知县暗暗思量,那个杨焕城还真不可小视,半年多时间弄出一连串新鲜事物,要说没有背景谁能信,就连随便买的下人,都如此精明。
“样品可还带着?”这个证物也很关键。
“今天打开袋子比对后,确实完全一样,季掌柜就一起放进了袋子里。”王春生突然觉得这个官司又要栽。
捕快把满囤粮行的掌柜请到了衙门,五千斤证物也陆续运到。季掌柜跨进大堂就跪地叩拜。“拜见知县大人。”
“起身回话,你可是满囤粮行掌柜?”先验明正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