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跟着他爹出去喝酒了,徐老太太高兴的围着儿媳妇转,日思夜想盼着他能平安归来,没想到把儿媳妇一起带回来了,还挺会赶时候,今天的杀猪饭当成了他们家的洗尘宴。
男人们有了酒喝就是话痨,尤其是徐志祥的到来,感兴趣的人就更多,一众老小听他讲这几年在土匪窝溜须拍马种瓜养鹅的经历,真真假假把大家唬得一愣一愣,不时有人插几句话问问洪州地界的变化,毕竟大部分人家都是从那边逃荒过来的。
周子财听的最仔细,他离开不到一年,估计不会有太大变化,不过有个地方想多听几句。“志祥侄子,你知道玉溪镇吧?云水县北边的一个小镇。”
徐志祥只熟悉几个差不多年纪的后生,在山里摘野果子经常会打交道,今天是全村人的宴席,像周子财这个年纪的称呼长辈不会错。
“大叔,你说的玉溪镇我可熟悉了,回家路上遇到大雨加上媳妇身子不舒坦,在富山吴村住了两个多月,经常会打些柴稍带几只猎物去这个镇上换粮食。”因为有牛车,三两天就会送一车柴火去镇上,勉强维持一家人的生活。
“富山吴村尽是一些老弱妇孺,田地恐怕都荒废了不少。”吴大水吴大旱两兄弟就是这个村子的,成年男子跑都跑抓的抓,剩下的弱小能活下去就不错。
“村子里面没进去过,我租住在村口吴大嫂家,母女两人种菜卖菜过的还可以。”他接触的只有这家人,有空帮忙翻翻地,偶尔塞只野兔,人家也没有占便宜,地里的菜紧着吃。
周子财在心里舒了一口气,看来吴大水的媳妇女儿过得还不错,自家的老娘恐怕很难熬到再见面,后悔也来不及了,只愿东家说话算数,满了五年真的让他们赎身回家。
儿媳妇这边的饭食要重新准备,饭桌搬到外面去了,屋里只好摆上炕桌,王桂芳和赵水娟把所有菜都盛了一份,当红烧肉和胡萝卜烧肥肠放下后,严凤华突然泛起了恶心,一声呕吐赶紧跑到院子里缓缓。
屋子里的人都跟着跑出去,看见她扶着大树还想吐,两个弟弟一边一个照应着,徐老太太心里明白了几分,笑着问:“儿媳妇,你是不是有了身子?”
严凤华点了点头没有多说,恶心劲还没下去不敢回屋,车上坐久了腿软又站不住,干脆蹲下身子。
徐老太太高兴的眼睛冒泡泡,使劲搓搓双手挽起儿媳妇。“路上累着了,先回我屋躺会,两个小舅子也饿了,也得回屋吃饭去,桂芳和娟子帮忙驱驱味,儿媳妇想吃什么我马上去做。”边说边扶着她进屋。
严凤华确实想躺在炕上睡会,坐了一上午牛车腰酸背痛,几个月没干活,身子骨也娇贵起来。“谢谢娘,我想吃炕上那种黑面。”
徐老太太知道她说的是粉条,从锅里连着蔬菜豆腐汤汁盛了一大碗,肥肉撇开,孕妇最忌讳荤腥。
严凤华靠着炕头把一大碗粉条吃的干干净净,徐老太太坐在一旁看着乐,接过碗时问了句。“身子有多久了?”
严凤华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鼓起的小腹回答。“四个多月了。”其实她的肚子已经有点显怀,因为穿着大棉袄,一时半会看不出来。
“哎呦喂,赶紧躺下,大冬天的这么个月份还赶路,磕着碰着怎么好,那个混小子一点都不省心。”徐老太太嘴上埋冤儿子,心里可是乐开了花,离开时顺便关上房门,屋外太嘈杂得让儿媳妇好好睡觉。
从严广口中得知,他们是过了中秋节出门的,走了十多天严凤华生病了,不吃不喝的把大家吓得不轻,看过郎中后就没有再赶路,在玉溪镇外最近的一个村子租住了近三个月,想着要赶回家过年,就冒着寒风出发,进到永州府地界又遇上大雪天,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在破庙里又躲五天,等到冰雪融化的差不多才继续赶路。
徐老太太的心揪的一阵阵疼,四个人在路上走走停停这么长时间,那得多遭罪,想到十多年前逃荒的日日夜夜,眼泪就唰唰唰的往下流。
她顾不上村民们的晚饭了,全部交给灶上其他几个妇人,吩咐赵强徐刚关照好严家两兄弟,自己带着桂芳水娟去镇上帮忙拎东西,儿媳妇几个仅有一身破旧薄棉衣,得从里到外添两身,村长家的人不能太寒颤。
冬天的黑夜来得早,晚饭自然是在天黑前完成,灶上的妇人们忙的紧,早上开始发面,下午赶蒸馒头,熬大骨萝卜汤,就着中午剩的粉条和菜,三百多个人吃的又是一顿尽欢,回家时各家还带走一碗泡茶一碗猪血,来不及处理的三个猪肺也被几个妇人分走了。
猛子娘把一个竹篮递给徐老太太,里面是两块上好五花肉。“分完肉多下来的晚上全做给大家吃了,你家新添了四口人,既然赶上了就应该分得一份。”真有眼力劲,儿媳妇肚子的孩子都算上了。
夏小花也是脑子好使,抱起泡菜坛就进屋。“你家儿媳妇怀着身子,嘴巴定是会刁些,这坛没开封的泡茶给你搁屋里了。”
徐老太太豪爽的收下了,笑嘻嘻的道了声谢谢,真是远亲不如近邻,这般关照叫人怎么不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