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荒郊野岭,地界已然出了紫禁城范围老远,这行人包括前朝廷臣子家属在内,一共有二百多人。
捉鱼吃,自然不能仅捉一点,至少也得捉够一百多条,方才能就着大米饭分食。
也算是大伙的晚饭。
因此当卫将军成功捕捉到几条鱼吃起来后,旁人看得直咽口水,不少说着“有辱斯文”的文臣,在家属的眼巴巴注视下,不得不脱了上衣,仅着裤子也加入捕鱼行动。
忽的,有人兴奋低语:
“俺捕到了一只兔子!!”
原来是武将,趁着黑夜,直接在树林子里摸索掏洞,捕到一只肥胖的兔子。
有人效仿,也去掏洞,结果淘到一条蛇,吓得呜哇乱叫起来。
因为下水而清醒过来的卫将军眼疾手快,于黑夜中准确无误掐住长蛇的七寸,眯着眼借着火光瞧,嘿嘿笑道:
“没毒,咱今晚有口福了,可以煮蛇汤吃。”
因着地界离紫禁城远,且一行人离开时,楚绮催眠了路上的守门侍卫,把自己一行人经过的踪迹全部抹去记忆,这样一来,延庆帝派人来查找,速度会降下不少。
如此一来,几人的投奔起义军之路,便不用那么匆忙,可以慢一些,例如,不用趁着晚上赶路。
出了紫禁城,外面全是大山连着大山,这样的环境,走夜路太危险,自然是能避免便避免。
此时暂住地内一片其乐融融,众人烧火做饭,煮鱼汤,蛇汤等。
楚绮自然不能让时嫱饿肚子,便也加入了打猎的功夫,她从未想过隐藏自己会武功的事情,直接钻进旁边的密林中,利用自己在黑夜中也很不错的视力,很快捕捉到不少栖息的大鸟。
今夜她打算做鸟肉粥和烤肉。
众人看似狼狈逃亡,实则出城路上,可还买了不少柴米油盐酱醋茶——
饥荒是难民的,远离饥荒的紫禁城,物资仍是十分富饶的。
众人购买的物资,省吃俭用,足够坚持很久。
因为人太多,各自的吃食都得靠自己,有的人家捕捉不到鱼,也捉不到兔子,便只能眼巴巴看着旁人吃。
卫将军有心帮忙,却也帮不了太多。
当楚绮捕猎归来,手上不仅拎了一串肥嘟嘟的死鸟,身后还拖着两头鹿。
附近自然是没有野鹿的,她也是绕了老远,方才瞧见栖息的鹿群,当即便捉了两头。
毕竟二百多人,一头肯定是不够分的。
两头倒是够了,说不准能留到第二天。
楚绮把鹿扔在空白地带,“谁来处理?今夜大家敞开了吃,明日好好赶路,争取在一个月内到达莘州。”
卫将军惊叹道:
“顾兄好大的能耐,竟能赤手空拳捕捉到野鹿!”
能捕捉到野鹿不稀奇,稀奇的是,黑灯瞎火的,他能赤手空拳捕捉到。换做卫将军,他都不一定能做到,且说不准会遇到猛虎什么的,一个人很难应对。
而顾卿竟然不怕,简直艺高胆大。
瞧见野鹿,众人眼睛都亮了,纷纷举手说自己做。
楚绮给鸟儿拔毛去内脏,剁成块儿,和大米一起熬煮。
红杏在内,与几个女性家属,一起利用帘子隔了一片隐私地方出来供人沐浴。
本意是让女眷沐浴方便,怎料那群被关押许久的大臣,见此眼睛一亮,也围了几个沐浴间出来,钻进去尽情洗漱——
昨夜刚被救出来时,他们只匆匆洗了个囫囵,根本没多干净,现在重新洗一遍,那是再好不过了。
吃饱喝足,众人睡下,翌日天光未亮,又踏上了投奔起义军之路。
一开始还算安宁,除了赶路太累没什么毛病,但当他们越走越远,直至来到莘州地界,终于瞧见难民,众人轻松的心情,咚的沉到谷底。
莘州刚经历过地动和洪灾,百姓今年种的粮食颗粒无收,家园尽数被毁,朝廷又没有赈灾行为,百姓们流离失所活不下去。
便是在这时,莘州一个名为谢六的男子,舞动难民们联合起来,组成一支起义军,号称要反抗朝廷,反抗狗官,闯出一片天。
若是成了,他承若所有跟着他的灾民,都能分到田,分到地,分到房子!
以后,分到的田地不用交税,可以自由支配。
最重要的是,可以活下去。
经过他多次游说,此时他手底下的人手,已多达两万人。
这一万人,打劫莘州的富人和官员,壮大自身腰包,他们能吃上食物,住上好地方。
且过去一个月,朝廷的军队还没过来镇压,好不容易得来的安稳,让谢六直接飘了,他失去了打去紫禁城的动力,和另外三个领导人商量着,直接在莘州称帝。
延国目前算是一个小国,整个国家也就三十多万人口,他谢六便召集了两万人口。
他想的很好,这么多人,就算他后面称帝不成功,只要表现出自己的强大,只要被延庆帝招安,最次也能捞一个异性王当当。
加入了起义军的难民,大部分确实能活下去了。
然而起义军也不是谁都能加入的,老弱病残不要。
只要有干活能力的。
这也便导致了,仍是有一部分难民没有被安置,随时随地都有可能丧命。
楚绮来的路上,便和卫将军等人假装组成一支商队,一路上购买不少粮食,然而面对一大票饥民,那点子粮食简直是杯水车薪。
但.....
也不能眼睁睁看着难民饿死。
楚绮当机立断,给自家哥哥齐宸礼修书一封,请求支援。
在哥哥的救援到来之前,她首先和手底下二百多号“商人”,去寻找时嫱的亲人。
时嫱亲人不多,除去不住在一起的远亲,也就只有爹爹娘亲,与一个弟弟。
毕竟曾经是莘州一个小官,住的位置还是很好找的。
只是灾难来临,时嫱也不确定亲人究竟还在不在家里。
到达莘州之前,她从不知道,原来经历灾难的地方会是这样的。
到处是洪流与地动留下来的痕迹。
路上,她还见到不少或死在天灾里,或饿死、病死的百姓。
不知道爹爹他们,是否安好?
眼下什么害怕自己与人私奔被爹爹发现,然后爹爹打她的苦恼都没了,她只祈求,爹爹他们能活下来!
楚绮看出时嫱的不安,除了安慰倒也做不了什么。
当时嫱怀着忐忑恐惧的心情,和楚绮等人来到自己爹爹曾经任职的县衙,只见县衙被洪水淹没过的景象。
莘州多地动和洪灾,有的地方是两个天灾一起发作,有的地方只发作一个,显然这处县衙便是被洪灾覆盖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