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景闻从那处角落离开后,又继续往东而行,大约是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最后在一个巷口处停了下来。
两边高耸的墙壁将阳光完全的隔绝在外,巷口处还算敞亮,尽头却黝黑一片,让人瞧不见真容,只是能隐约间看到几户人家。
“你念叨些什么,你这婆娘还真是烦人的紧,我的家你不让我喝酒……”,粗犷的嗓音带着一股极其浓重的酒气,语气刻薄:“不让我喝,我就上别处喝去,还真当你能管着我不成?”
“真是天杀的,你今天敢去,有本事就别回来。”
“不回来就不回来,疯婆子!”
巷口之中传出两声粗鄙不堪的话,又是一道极其厚重沉闷的关门声,继而整个巷子又恢复死一般的寂静。
迈入巷子后,仿佛是与世隔绝被关入了暗牢里一般,只能窥得半点灰蒙蒙的光。
沈景闻不过才走了十余米,便与那醉汉相撞。
那醉汉浑身像是没有骨头一般,手下意识的就拽住了眼前人的手臂,刚要用力,手接触到那细腻的料子后,赶忙松开。
没了搀扶物后,赵也直接一个踉跄坐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嘶—”
赵也倒吸一口凉气,毫无形象的揉了揉自己的屁股,余光之间又瞥见了沈景闻的那双长靴,又不受控制的倒吸一口。
他现在连喝酒的钱都快拿出来了,若是扯坏了这人的衣服,他哪里赔的起啊。
如此想着,他的酒也被吓醒一半,不禁连忙站起身来,弯腰道歉道:“抱歉抱歉,这位公子我不会故意的,我就是酒喝多了,没看清……”
“你是来错地方了吧?”赵也看不清沈景闻的面容,又想到这巷子里住的几户人家,猜测道:“可是来寻人的?告诉我,这方圆几十里的,我都认识。”
若是运气好,找到了他要找的人,弄点跑腿费喝酒也是不错的,若是运气不好便当自己赔罪吧。
“是我,赵伯。”
大抵是赵也的目的性太强,沈景闻不再隐瞒,平静的出声。
赵也微微一怔,反应过来自己撞的正是住在那最角落里那户的穷书生,脑子转了转,突然就叹了口气,感慨道:
“你小子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要知道进了这胡同的,可没有几个能体面的走出去,终其一生,碌碌无为,不过是白费力气等死罢了。”
“你就不一样了,救了那宁家千金,又同她定下了婚约,算是彻底的摆脱了我们这种下三等的阶层。”
“你小子祖上还真是烧高香了,什么好事都能让你碰上。”
赵也说着,抬起手来,刚准备拍拍沈景闻的肩,可想到什么之后手一顿,又收了回来,十分拘谨的扯了扯自己的袖口。
沈景闻并未搭腔,只是静静的站在一旁,侧耳听着,神色却淡定的像是赵也在说旁人的事一样。
见沈景闻不吱声,赵也也知道沈景闻自小就瞧不起他这个酒鬼。
读了点书便觉得这世间所有的事情都能争上一番,哪怕穷途末路也能寻得一线生机,看不上他这种不顾家,随心而欲不着调的性子。
他年纪尚幼,不撞南墙必然是不会回头,若不是此番有如此大的际遇,再过个三五年,他便会发现自己的想法有多么的可笑。
虽说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可真正能靠读书混出名堂来的,又有几个是寒门子弟?
有钱人家的会请城中的名师,甚至买通达官贵人引荐自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