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更脏……地上更脏……”
蓑衣鬼怪越说声音越低,逐渐模模糊糊听不清了,白灯笼的光更加昏暗,周围的场景也越来越黑。
接连不断的水声带出让人作呕的黏腻声响,水下的动静愈发大了,这条船仿佛随时会倾倒。
厉炅仍然抱着脑袋站着,他从看船上斑驳的脏污,到转移视线看水面下的争斗。
这个环境让他不太想说话,厉炅连动都不想动,只能把脑袋抱紧了一点。
木偶还挂在衣摆上,它抓得更紧了,两只木头脚乱蹬——如果掉下去,把自己摔脏了,它觉得有被厉炅丢掉,像丢那身衣服一样丢掉的可能性。
河面上的哀哭夹杂着风声呜咽。
船行进着,又红又绿的河水激荡,偶尔有浮出水面的植物,却完全看不到一丝河岸的影子,仿佛前方没有尽头。
“很久没渡河了……”蓑衣鬼怪冷不丁拔高声音来了这么一句。
似乎应着这句话,泛绿的血水从船底下冒出来,“咕嘟嘟”在船底滚了一大片。
“哗啦——”
那点水还没有波及到厉炅,魔镜中已经冒出更多头发,那些头发穿过肮脏的水,击打出一些细小的浪花,细细密密堵住了那些裂缝,连最小的缝隙都没有放过。
“渡船,不然你家娘娘也保不住你!”
魔镜的声音似乎淬了毒,带着深重的怨气。
“渡船……渡船……”
蓑衣鬼怪独眼一眨,手忙脚乱了起来,从蓑衣下延伸出肥乎乎的,一节一节的肉来,垂进河面。
河面下沸腾,河面上哀哭。
“哗啦——”
那身显眼的蓑衣突然被拽进水里。
血肉被撕扯着浮动,在水流中跟着流淌。
蓑衣浮在水面上,撑船的却许久没有冒头。
小小的船在宽阔幽深的河面上,失去了控制,顿时停止不动了,只是左右摇摆得很剧烈。
“人没了?”厉炅疑惑。
“不……”魔镜回答厉炅,声音在颤抖,“娷锣河撑船的出问题了!”
大鬼哪儿那么容易被扯下去,那家伙要搞事!
下一秒,浮起的蓑衣也被强行扯进水里,撕成了碎片,那些碎片在水流中围起一大片黑影……
河面恸哭声不止,而涌动的河水中则有河尸们的声音此起彼伏响起:
“娘娘……好,要为娘娘献礼——”
“为……娘娘……献礼……”
听着这些河尸层层叠叠回荡的声音,魔镜忽然说不出话,它不知道该怎么跟厉炅解释……
献礼……你们要献的是普通大鬼吗?
这到底是撑船的认不出厉炅,还是河神娘娘生了反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