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能硬着头皮,跟蚊子似的嗯了一声。
“大点儿声,香儿,妈耳朵不好使,听不见。”
余小姨只能艰难地大声一点:“妈,你说的对,家平……家平挺好的。”
她说完这句,覃母才满意起来。
扭头冲覃父笑:“你看看,家平也好,香儿也好,他俩就是最好的一对,是不是?”
余小姨已经没有力气去看公公的神色了,她低着头,快步回到了屋里。
回到屋里,她终于失去了力气,跌坐到床头——她的床头,不大的屋子里摆放着两张小床,一张格子床单的是她的,一张蓝色床单的是覃家平的。
院子里,婆婆正在大声地跟邻居说着话:“瞧瞧,我家香儿跟家平感情多好!香儿在镇上中奖,天天都给家平买东西。”
“你悄悄,这顶顶好的白袜子,就是买给我家家平的,家平去厂里上班,穿着上要讲究点。”
邻居也笑着回应道:“那可不!谁不知道你们家家平和香儿感情好啊!”
但说着说着,邻居又加了一句——
“他们小两口感情这么好,要是有个孩子那就更好了!”
余小姨浑身一僵。
她分辨不出来邻居的话到底是真心的祝福,还是如同噩梦里挥之不去的背后嘲笑和讥讽。
然而,婆婆似乎半点儿都没有意识到邻居话语里的含义。
反而更加大声地回应道:“嗐!香儿跟家平这不是在热孝里结的婚吗?为了让她爹妈放心!我们就急匆匆地办了婚事!”
“但说什么人家爹妈过世,咱不能那么不知道礼数,家平说了,这三年不叫怀孕,是对老人的尊重,家平可讲究着呢!”
邻居笑了两声,后面说了什么,余小姨已经听不到了。
她倒在床上,用枕头死死捂住耳朵。
她不想听,她一个字都不想听。
……
晚上,覃家平终于下班了。
余小姨已经跟婆婆一起做好了饭。
覃家平进门之后喊了爸妈,然后就去洗手架旁边,用脸盆洗手了。
余小姨静静地看着覃家平的背影,浑身都紧绷着。
明明覃家平什么都没做,但是她只要一看到覃家平,就浑身都紧张,无法自抑地害怕、恐慌、焦虑起来。
吃饭的时候,覃母照旧热情开朗。
蒸了一个鸡蛋羹,把鸡蛋挖给覃家平和他爸吃了,最后把蛋碗推到余小姨面前。
她笑着说:“香儿,碗里还有点儿鸡蛋,你吃了吧,妈就不吃了,都给你们吃。”
余小姨默默扒着饭,没有看那几乎已经被舀光了,只剩下一点点搭在碗壁上刮不下来的蛋沫的碗。
公公适时开口:“吃吧,看你婆婆对你多好,剩一口鸡蛋也都紧着你吃,你上哪儿找这样好的婆婆啊。”
余小姨的筷子一顿。
一阵熟悉却永远无法适应的恶心反胃的感觉涌了上来。
她不想听这些,一个字都不想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