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为素央的女孩看他手中的书卷了一眼,随后绘声绘色地描述道:“这纸鸢嘛,便是用竹枝架阔纸糊的,接上线儿,一头攥在手里,便能高飞云天的物件。”
赵长安又望着桌案上的画卷若有所思:“嗯,我倒想见识一下这高飞云天之物.…素央姐,你会做吗?”
素央一听便高兴起来,少爷平日都喜观诗书字画,此刻却难得对他们农家的玩趣有感,立即欢欣答道:“啊!会的! 会的!我去弄点物件,回来便做个!”
“好!”赵长安的眼中满是期待,当即开心的回应道。
赵长安喊的“素央姐”实则只是他的贴身侍女,细算起来也只比他年长了四岁而已。
素央本就是农家女儿,她那在田间地头和游山玩水的日子里,总有那么些赵家公子平日接触不到的东西。
赵长安被赵家主和主母——就是他爹娘,勒令不许出院外,原因大概是屋内有灵篆,能时时刻刻地护他平安,赵家人也都信这有用。
担心长安无聊,平日赵家主便会差人送些诗书字画进来,以供其消遣,主母也常来,看不见长安的日子里,她总担心自家儿会不会又生出什么毛病。
素央的手很巧,不出半刻钟,一架约有三分之一桌案大小的精巧纸鸢便被制作了出来。
赵长安兴奋地将它拿起,素央担心他不会用,便在一旁耐心地提醒:“要迎着风让它飞到天上,不然他只会贴着地跑!”
“好,我知道了,让我先试试!”
此时晓风渐起,初春温存的暖和余冬清冷的寒交织,于少年的脸上轻抚着
赵长安退到院墙边,迎着风试着将纸鸢拉起
随着脚步的跑动,“呼!”地一下纸鸢便高高飞去,细绳绷直了却还在用命地飞,那股乘风而起的巨力让纸鸢直直挣脱了赵长安的手,随后纸鸢被风“啪”地一下塞进了自家院角那棵高大的枣树上。
“啊!纸鸢!”
赵长安焦急地立在院子里,不知道此时该如何是好,这不仅是他刚刚到手的玩具,更是素央姐花了心思制作的。
素央的神色也有些紧张:“少爷,我们得把它拿下来,否则要是让主母瞧见,怕是又要挨一顿打骂了!”
赵长安刚想叫素央上去拿,可一瞧她穿的长裙便收回了这个的想法:“算了,我爬上去吧!你要是把裙钗给钩破了,许是要被娘亲数落的。”
“少爷,要不还是我来……”素央有些担心赵长安的身体,但是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小小的人儿缓慢而艰难地爬上了树。
赵长安踩在一根粗枝上,左手够着了纸鸢,正欢喜着,却无意间扭头望到了院外。
他这辈子居住在深院之中,自小就重病缠身,家人四处求医问药,病情反而逐渐加重,从未见过院子外的景象。
在他的想象中,市井如院内地砖般排络相错,人如蚁虫在砖缝中行走,但他显然是错了,他头一次见识到外面广阔的世界。
眺望完远处的风景,赵长安收回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脚下的街道。
此刻,寂静的街道上站着个如他般年纪的少女,也正呆愣着望着他。
她身着淡雅绣花襦裙,仿佛晨风中绽放的一朵清莲。
黛眉如远山含烟,明眸似秋水剪瞳,肤若凝脂,温润而泽。
发髻轻挽,几缕碎发随风轻舞,更添几分不经意的柔美。
赵长安脑子懵着了,他从小除了亲戚和侍女就没见过别的女人,更遑论是和他年纪相近的。
“你,你好?”
少女眉眼弯弯,浅笑着开口招呼着树上的少年。
“你…好…”赵长安脸颊微红,羞涩地回了一句。
少女歪着头打量着这个少年:“那个……请问一下你在树上做什么?”
少年尴尬地将手中的物件举起:“我,我爬上来捡这个……”
“纸鸢?”
少女见状,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你在小院里放纸鸢干什么,不应该是出来找一个宽敞的地方吗?”
“我染了病,身体弱…家里面不让我出来…”赵长安说着,情绪忽地低落了下去。
“哦…”
话音落下,两人都齐齐沉默下来。
良久,赵长安终于是受不了这沉重的氛围,再度开口道:“那…你呢?你在这儿干嘛?”
少女随口回答着:“我在帮我爹娘看管这驿道。”
“这条叫驿道的路每天都是你在看管吗?”
少女好像被无聊折磨许久似的,话渐渐多起来:“倒也不是,只能说十有八九都是我,偶尔也有可能是我二叔和五叔来,不过他们活计多。”
“每天都看着同一条路,你不会无聊吗?”树上的赵长安有些不解。
“还好呀,街上人来人往的,都可有意思了!”
“反倒是你,每天都闷在院子里,你不会无聊吗?”
望舒回答完,随后又将问题原封不动地抛还给了赵长安。
赵长安倒是已经被这反问搞得再度陷入了沉默。
显然,两个人都不是那种擅长聊天的人。
最终,还是赵长安打破了沉默:“我叫赵长安,你叫什么名字?”
望舒见状,微微一笑:“我姓阮,叫阮望舒,你叫我望舒就好了!”
赵长安犹豫了片刻,又开口道:“那个,我明天这个时间上来,还能看见你吗?”
少女闻言,微微一笑:“当然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