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妈妈不再多言,行礼告退。我叹了口气——今晚也不知道叹了多少次气了,去了凤凰的房间。我进了凤凰房间,却发现文炼也在房内,两个小不点也不知道在聊些什么。文炼表情依旧有些低落,凤凰也是怏怏不乐。文炼见了我当即起身行礼,叫了声先生便不说话了。我倒也能明白他现在的心情,便柔声安慰了他几句,让他早些回去休息。
文炼走后,我问凤凰和他在聊些什么。凤凰道:“文炼问我,是不是我们瞎胡闹才导致郑姐姐受伤的。”
我正想和她细说此事,闻言道:“那你怎么回答他的?”
凤凰道:“我说是我瞎胡闹,他又什么都没干,这事和他没关系。文炼却说,大伙儿都在一起,他又比我年长,他没能阻止我胡闹,便是大家一起都担了干系。”
我点了点头,道:“文炼说的很对,但也有不对的地方。走,今晚便罚你跟我一起去屋顶练功。”凤凰自小便喜欢和我腻在一起,听我这么说,自是无不应允。
我带着凤凰上了屋顶坐好,我先笑着问她:“你先说说,都使了什么计策,让当阳子上了两回当?”
凤凰道:“刚开始小冯哥哥要我们躲在屋内不要做声,自己掏出一把弩枪对着房门口。我说外面天门派的人很多,我们还是想办法帮一帮郑姐姐才好。小冯哥哥说郑姑娘正在想办法拖时间,我们去帮忙反而会给她添麻烦。”
凤凰说到这里有些沮丧,接着道:“我没听小冯哥哥的,从门缝里瞧着外面有个陌生的人影离房间很近,就故意大声和文炼说话……那个道士是叫当阳子吧?果然从门这边闯了进来,小冯哥哥一弩枪射中了他的衣袖,他吓了一跳,便退出去了。文炼赶紧去掩了门,郑姐姐呵斥他们无耻,他们掌门说只是担心院子里进了外面的歹人而已。”
“小冯哥哥吓坏了,手也疼的抬不起来了。他有些急了说这下有些麻烦了,当阳子只怕等下还会趁机进来抓人。我想起崔妈妈给我的那枚银针,便让文炼藏起来,我和小冯哥哥给他打掩护。我趁机偷袭当阳子。”
“文炼当然不肯,要我把银针给他,说他是对方的目标,他偷袭起来更容易得手。我当然也不肯,小冯哥哥说房间就这么大,也没什么太好藏身的地方。小冯哥哥也不同意我的偷袭计划,说是太冒险了,这般生事反而会扰乱郑姐姐的拖延计划。我想了想,还是没听小冯哥哥的劝。我觉得我主动诱敌比较好,他们两个肯定是不肯的,所以我也没跟他们说。我偷偷的走到窗户边上,小心翼翼的打开窗户,看了一眼就被当阳子发现了,然后他便冲了过来,我装作吓得脚软,他就把我抓到外面去了。然后……就看到哥哥你冲出来了。”
我冷哼了一声,道:“你小心翼翼的打开窗户?我看你是装作小心翼翼吧……”凤凰吐了吐小舌头,有点不好意思。我有些头疼,这丫头从小便被我宠的有些离谱,周围的人大多又对她纵容。她这份急智和胆色也确实是……很出众,差点就掌控住了全场,连吕岳松那样的老江湖当时也没瞧出当阳子上了两回当。
我又道:“方才我说文炼说的对,也不对。你来说说哪里对,哪里不对。”
凤凰想了想,支支吾吾的道:“文炼不让我冒险?可是他武功还不如我,让他去冒险也不对呀。其他的我说不上来了……”
我一时间默然无语,也不知道从何说起。说起来,凤凰的策略,确实差点扭转了被动的局势。我当时手上无力,正常比武未必能打得过吕岳松。凤凰让我方平添了一个“人质”,按理说我们的局面已经是足够优势了,只不过她可能也没想到我消耗过大,竟无力保住所有的自己人,她总是对我有着很盲目的自信。
我这边在场的所有人都太过年轻,有些缺乏江湖经验。而吕岳松武功之高,机变之快,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就算凤凰不说话乖乖去拿剑,比武过程中他若突然发难抢人,我可能依旧无法阻拦。若不是郑初晴凭借她郑家的面子,她强弩之末也根本挡不住对方恃强抢人。
我沉思良久,本来想好的一大堆斥责她的话随着心头的闷气一起逐渐消散。我把凤凰一把搂在了怀里,小声的和她讲述分析了整个过程,着重批评了她第一次诱敌是极其莽撞的冒险,第二次冒险算是出了奇招见了奇效,只能算是事已至此的补救罢了。
凤凰把头埋在我怀里不做声,我续道:“文炼的话,对的地方是他没有推卸责任,认为和你一起却没有阻止一而再的冒险,他也有责任。这话颇有担当,极现男儿本色,不枉他父母生养他一场。文炼说的不对的地方,是因为你如此大胆,主要是因为我平时太过骄纵你,养成你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我就在你身边,尚且没能阻止你的洋洋得意。有朝一日你离了我,还不知道要惹下多少事端。今天有惊无险,你郑家姐姐只受了轻伤,那也是因为她郑家在江湖上面子够大。若下次是你遇险呢?可没人会看我李老实的面子……”
凤凰蓦地抬起头来,惊恐道:“哥哥,你会离开我??”
“呃……”我一时语塞,凤凰怒道:“不准说什么让我嫁人,想都别想!”她一边说着,一边豆大的泪珠直往外涌。
我只觉自己的教育计划又被她成功带偏,不由苦笑道:“哥哥总归比你大那么多岁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