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构看了吴福一眼,没有接话头,问道:“吴管家祖籍何处?家中还有什么人?”
“回王爷,吴福祖籍就是磁州,小的父母已然仙逝,只有一个弟弟吴喜还小,跟着在下混口饭吃。”吴福小心回道。
“哦,今年贵庚?”
“小的虚长二十有六。”
“这……不太像啊,如此,令尊令堂……”赵构倒是吃了一惊。初见吴福,见其长相,足有三十来岁,没曾想,差了许多。
吴福身子微微一颤,随即稳定下来,说道:“家父早年在磁州、相州官道之上做行脚店生意,也曾红红火火。不料宣和七年(1125年),金兵突然攻打我大宋,许多人劝家父闭门躲祸,可来往之中,有不少太尉受伤,家父心软,就留在店中照料。进入腊月,郭太尉(辽朝涿州守将,后降宋,封为恩州观察使)兵败降金,带领金兵一路南下,家父收留的我大宋太尉,未及转移,被金兵搜出,父母双双遇难。三个弟弟,二弟为护父母,被金兵射死;三弟混乱之中,多亏一太尉拼死挡住金兵,却不知跑到哪里,生死未卜;只有老四么弟年龄还小,几位太尉拼死卫护我们逃了出来,遇到宗爷爷收留,才有今日。”
说到此处,吴福已是数次哽咽,泪洒衣衫。
“男儿有泪莫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我大宋,多是慷慨悲歌之士,吴福,你父母兄弟的血不会白流,终会血债血偿。”赵构双目微红,拍拍吴福的肩膀,劝慰道。
吴福再次躬身行礼道:“王爷抬爱,小的替先父先母谢过。吴福已在父母灵前起誓,誓报这血海深仇。”
“吴福,你四弟今年多大?”
“舍弟年方一十二岁。”
“俗话说,长兄如父,你该为弟弟着想了。我看你做事很是周全,想来你家小弟也不差,这样,本王想让你小弟在跟前伺候着,将来也好有个出息,你可愿意?”
吴福一愣,好像没有听清楚,怔在哪里,嘴里颤巍巍的道:“王爷,您说……”
“唉,也罢,令弟还小,跟在我身边,保不齐还会像今天遇到什么危险,还是在你身边……”赵构以为吴福不愿意。
“不不,王爷……”吴福此时已是泣不成声。他明白此时不是矫情的时候。赵构是谁啊,大宋康王,能说出此话,无疑给了他们吴家天大的造化。也是赵构,现代人的思想多少还是有,总是客气,有时候恰恰忘了自己大宋王爷的身份。像这种事,许多勋贵别说钱财啦,那是打破脑袋想尽办法也要挤进去的,亲王啊,没准是将来九五之尊呢?古代也有政治投资的。吴福那是万万没有想到,这天大的好事,一下子砸在自己家的头上,他蒙圈了。
吴福迅速调整好了情绪,知道时机稍纵即逝,跪下磕头,说道:“王爷眷顾,这是吴家祖上积德,小人代先父母叩谢王爷大恩。舍弟年幼,资质平庸,但手脚还勤快,也识文断字,不怕苦累,但有不是,王爷尽管教训便是。”
“那好,你明天带进来我瞧瞧。另外,你准备一处宅院,僻静宽敞一些,不要太远,我有用处。”赵构吩咐道。
“此宅的花房倒是符合王爷所说,就在后花园,屋子一直空着,放些杂物,有一个院子倒是宽敞,明天带王爷过去看看可还中意?”
“好,好好办差,自有前程。”这无疑是另一个承诺了,吴福本是人精似的人物,怎会不解其中之意呢。吴福没有说话,只是深深一躬,尽在其中。
正说话间,高进领着左吉等四人进来,吴福告退出去。赵构看看屋里这几个算是自己“初到”大宋的心腹,暗想,大宋国祚十八帝三百一十九年,自我而始,希望有所改变。挥手让高进关上屋门,赵构向五人开言道:“诸位,自宣和七年,大金毁约南侵……”
吴福不敢走远,心里头那股子兴奋劲儿烧得他只是在赵构的院子里盯着,怕一会儿有事招呼,见几个人进了屋子,却是久久没有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