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严侍郎对花朵和风的关系展开联想,白芨不再出言干扰,两人也不接上面的话题,而是天南海北地闲聊,完全不像头一回见面。
等到吃饭的时候,白芨叫了张茂和白明理两人作陪,没让孩子露面。
严大人脸上带着几丝失望,笑着问道:“大小姐,老夫还有些许疑惑未明,能否在村里待上一晚?”
白芨既然留了人吃晚饭,肯定不会让人吃完就走,听到对方这么问很自然就同意了。
“山上的景致还算可以,大人今晚在此地将就一宿吧。”
“多谢大小姐,是在下打扰了。”
“大人言重了。酒微菜薄,却也别有一番滋味,尝尝我们庄户人家的山间小菜。”
“好好。”
张茂同白明理对视了一眼,都有种想搓胳膊的冲动,大小姐多久没这么说过话了?
他们现在是白芨的左膀右臂,也是村里最了解大小姐的人。一般她对人越是客气,那说明还没把对方看做自己人。
严大人不疑有他,只推辞了一句便拿起筷子吃菜。席间,他除了主动敬了白芨一杯,其他时候头都没抬,手压根就没有停过。
如果不是大小姐说这人是户部的二号人物,打死张茂都不会相信的。这种吃相,都快赶上村里成亲吃席了。
白芨也在诧异,对方并不是装出来的,而是以一种放松的姿态在享受这顿饭。有了这个发现,她顿时来了兴趣,观察起对方的饮食习惯来。
口重,嗜肉,被辣到满头大汗依旧对着辣椒连连下筷,对清淡菜蔬也不挑。
如果单从吃饭的动作推断,这位严大人不清高,实在,眼光独到,脸皮够厚,是修炼‘不动禅功’的大成者,比老张段位要高。
一顿晚宴,三人只是象征性地动了动筷子,桌上的八成菜肴都进了老人的肚子。
“严大人,菜多伤食,夜间不好克化。”白芨看他胡子都白了,真怕吃出事来。
谁曾想,严侍郎咽下嘴里的食物,用袖子里的破布擦擦嘴,说道:“吃相不雅,让您见笑了。实不相瞒,老夫好几天没吃到一顿干的了。”
三人:……
这不会是骗子吧?
可能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严大人掏出了自己的身份文牒,拿起筷子扫尾。
白芨随手翻了翻已有几分破旧的小册子,再一次提高了对此人的评价,蹭饭都蹭出经验来了。
这到底是吃过多少家,一路上都是这样?
张茂和白明理迷迷糊糊地过来,走的时候同手同脚,表情更是一言难尽。
严大人丝毫不在乎别人的看法,有滋有味地喝着茶水,自然得很。
“大小姐,非是老夫惺惺作态,户部是真苦啊。”
白芨狐疑地看了对方一眼,问道:“我实在好奇,您回老家探亲,食宿都由馆驿负担,为何?”
听到‘馆驿’二字,严大人茶杯都端不稳了,苦笑道:“还不是银子闹的,户部银钱吃紧,一些不必要的支使便能省则省,各地的馆驿今年可用的花销少了一半,您说我敢去吗?”
“原来如此。”白芨点了点头,状若无意地问了一嘴,“若是今年收成不好,或者出现边患,明年还会减少馆驿的用度?”
“那不能。”严大人坐直了身体,悄声说道,“真到了那个份上,馆驿会被裁撤。”
白芨差点被这个回答闪到腰,户部出来的都这么幽默吗?
照这么说,明年……
忽略掉搞怪的老头,白芨的思绪开始发散,想起了另一个时空的故事。
另一个相似的王朝,在财政吃紧的情况下,也开始大批裁员,最终弄了个闯王出来,敲响了王朝覆灭的丧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