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河南岸。
“吁~”
勒紧缰绳,一行六人骑着快马,沿着驴车的方向,一路冲到了淮河南岸的沙场旁一座小山坡上。
登高望远,站在山坡上,看着下边的淮河流向,朱标眉头紧锁,沉声问道:“这淮河,就被挖成这个样子?”
“殿下…殿下,臣是有…”
噗通一声,江文也不管这山坡上是否有硌人的石子,跪在朱标身边,涕泪横流的哭诉着。
“老三,你有看见什么吗?”
朱标没有理会江文,开口对朱棡询问道。
“看见了旋涡,岸边好像要踏了。”
“皇兄,皇兄,那个人…没…没了…”
朱棣指着正在河边挖沙的工人,脚下的河坝垮塌,整个人瞬间跌落淮河水中,原本水流平稳的淮河,并不至于瞬间吞没生人。
但随着开采,挖沙的工作开展,在沙场周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喘急的水流,瞬间便能将人吞没。
目视着朱棣指着的方向,陈楚摸了摸额头,吞咽着口水,暗暗思索道:“果然,上边动动嘴,下边跑断腿,最下边要用命去填啊…”
“我说的道路,真的是正确的道路吗…”一切的文书,在视觉的冲击下,都显得苍白且无力。
陈楚见惯了杀人砍头的画面,但那并没有让他变得冷血,眼前亲眼目睹一个工人在挖沙的时候,出现意外,救无可救…
“是施工条件和施工方式中潜藏着极大的安全隐患…但是大明哪有条件确保万无一失的挖沙工作…”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有什么办法能没有伤亡…”眉头拧紧,陈楚心中思绪狂飞。
“你自己说,还是孤派人去挨家挨户的问?”
朱标回头看了眼跪在身边的江文,语气森寒。
“意外…殿下,这都是意外…”江文还要辩解什么,一旁的朱棣抬腿踢了一脚,正踹江文的胸口,本就是山坡地,一个不稳,巨大的后坐力,江文整个人从山上滚了下去,直到撞在树下,这才停了下来。
“太子问你这里死了多少人,没问你这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朱棣上前扯着江文的衣领,怒声呵斥道。
伸手在空中抓了抓,朱标语气变得平淡道:“当年父皇一意孤行,要迁都这里,大兴土木,宫殿群宇,民夫犯人,工匠,死伤无数,怨声载道。”
“有人在皇城下诅咒,迁都之事,就此搁置,今时,中都大兴土木,动民夫三十万众,是想等这些人揭竿而起的那天,你才想起来要和朝廷,和内廷说吗?”
今天他能亲眼见到一个人站在河边,被河水卷走,直接沉底不知所踪,那他看不见的,只会更多。
“殿下,每一个死难者,官府都按照最高标准…”
江文慌不择言的辩解着,一旁的陈楚似乎相通了什么,站起身道:“我的错,我的错,是我错了。”
“皇兄,坐下来慢慢说。”陈楚小心翼翼的上前拉着朱标,坐在身后的山石上。
“想要发展,修路是必然的,不修路,一切都会被道路限制,这个道理肯定没错,而修路,有许多危险的工程,这些工程,包括但不限于挖沙可能造成的工程危险。”
“当初是我考虑不周,河道要修,河沙要挖,还是需要人手,也可能会死很多人,当初考虑的不详细,如果…如果咱们把危险的工作,安置那些死刑犯,重刑犯去做。”
“或者,一不做二不休,去海上抓俘虏,唐朝时候不是有昆仑奴嘛,大明也不是不可以有…”
朱标会动怒,陈楚判断的原因只有一点,这里的人,都是昔日朱家的乡亲邻里,哪怕当年这些人可能并没多看得起朱家。
而如果换成重刑犯,死刑犯,那朱标的共情肯定会下降,而对于那些人的死活,朱标的愤怒自然也会降低。
当然,这一切都归咎于陈楚在帮助江文处理修路这件事上,政治经验不够,因为他一个疏忽,用普通百姓来挖沙,而导致许多家庭,痛失顶梁柱…陈楚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