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言二字,就好像一只无形的大手,从各个角度将在场所有人的脖子捏紧,将他们从观众的位置一下拖到聚光灯下。
场下变得安静无比。
一道道目光,隐晦的期待的,不禁连接到芙宁娜的身上。
提到预言,自然与水神脱不开关系。
不过对于枫丹的大家来说,预言仍旧遥远。
梅洛彼得堡发生的事情当然没有公之于众,对于枫丹人来说,预言的脚步仍旧停留在少女连环失踪案告破时粉墨登场的原始胎海之水。
不管,反正有芙宁娜大人在。
大部分人都是挣扎在琐碎日常中的普通人,对这种量级的大事件缺乏参与感。
看到自己抛出的引子在人群中挥发出危机感的气味,塔维纳尔满意地见好就收,把话题重新拉回案件本身。
“光靠这些就指控我的话,只能说小说家的想象力还真丰富,蕾米小姐,你还有别的证据吗?”
蕾米的眼角因为紧张抽搐,这种明知道对方就是幕后黑手,却无法拿出确切证据指控对方的感觉让人无力到极点。
她如今唯一称得上直接证据的估计只有自己的记忆,然而记忆又不是她剖开自己胸膛就能展示给人看的东西,那是只属于每个人的独特体验。
恍惚间蕾米从对面的人脸上又看到了那日的莫名笑意,以及离开前挑衅般的冷漠眼神。
好像在说,你看,你什么都证明不了,不会有人相信你。
摇晃了一下,蕾米眨眼再看时,塔维纳尔的脸又恢复了正常的样子,冷静理智地看向那维莱特,陈述着她这几天的行程,能够证明的人证,精确到每一刻钟。
眼看着她一点点将嫌疑洗脱,谕示裁定枢机的天平重新倾斜,蕾米感觉头晕目眩。
几天来为了准备证据来回奔波,缺少休息的后遗症在这一刻加倍反噬回来,令她站立不稳。
最后,那维莱特站起,上前两步。
“经调查,白淞镇人格分裂症传播一事与塔维纳尔并无直接联系,本庭宣布——”
“稍等一下。”
就在那维莱特准备宣布审判结果时,塔维纳尔再次插话,打断了大审判官的话语。
那维莱特眉头一皱,觉得果然是之前几次审判中娜维娅开了个先河,现在是个人都以打断审判为乐了吗?
闭眼,吐息,那维莱特冷峻严谨地 停下话语,适当地表达了自己的疑问:“塔维纳尔小姐还有想要补充的吗?”
塔维纳尔抬了抬下巴,“既然蕾米小姐没有证据证明我与这件事有直接关系......”
那维莱特以为她是想反过来指控对方污蔑,这种场面他见过的也不少,肚子里已经有了把新审判推到后边排队的话术准备好,要不是这次审判有可能干系到许多人的安危,也不会短时间内就安排好审判。
然而塔维纳尔后续的话语却是把所有人的眼珠子都险些惊出眼眶。
“那我倒是可以提供一些更直接的证据。”
在众人惊愕不已之际,塔维纳尔的手探入宽大的斗篷后,拿出一个文件袋。
“所有人格分裂患者,在我这里都有照片。”
“说起来,蕾米小姐一开始其实是想指控我通过拍照的方式制作第二个人格吧,只是你没找到这些照片,只好用邪术这种模棱两可的说法。”
“我发现住处有被人翻动过的痕迹,虽然你很小心地把物品复原了,不过对我来说,即便是少了一颗灰尘,多了一根头发,都逃不开我的眼睛。”
“所以,所以......”蕾米回想起前天自己冒着巨大危险重新潜入白淞镇,却一无所获时的挫败感,只觉得周身寒意刺骨。
“对,我知道你会指控我。”塔维纳尔为她未能出口的话语盖棺。
刹那间歌剧院内爆发出轰然的议论。
......
同一时间,白淞镇。
地面剧烈震动,像是巨兽的低吟唱穿透层层阻碍直达地面,惊起林中大片飞鸟腾空而起。
家畜似乎也借着残留的野性本能察觉到了不祥的波纹,不安地躁动起来,犬吠声声连成一片,像是警报,催发着白淞镇居民的不安。
美露莘们还在镇子上忙碌检查,诞生自厄里那斯遗骸的她们拥有着超越人类的感知,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危机即将来临。
“快,离开这里!”
警告催促着镇民往外跑,忙乱之间有小孩子绊倒,与家人失散,哭声乍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