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术的脸上阴云密布。金军右翼聂儿孛堇撞上韩家军猛将孙世询带领的精锐重步兵,几番冲突毫无进展,兀术便将希望寄托在左翼的韩常身上,眼看韩常的八千拐子马已经冲入敌阵,敌军右翼已隐隐有动摇之势,却忽然传来噩耗:韩常战死,左翼损失惨重!韩常的副将挞孛也勉强收拢部众退回原地,请求兀术派兵支援。
兀术简直不敢相信,韩常竟会败得这么惨,这还是他熟悉的宋军吗?他对那传信的士兵问道:“韩常是怎么死的?”
“启禀元帅,韩都统是被宋军火器所伤。咱们冲锋几次,都是被宋军火器击退,最后一次,韩都统也战死了。”
火器?这东西怎么伤得了甲兵?难道只是凑巧?兀术再次审视对面的宋军,这群沉默的对手并没有像其他宋军一样摆出密集的大盾长枪的阵型,反而将队伍分成一个个三列的纵队,每一列士兵间留下了好大空隙。虽然距离很远,但他能感到对手身上表现出的沉稳和自信,这与他熟悉的宋军全然不同。正思忖间,刘麟在身旁进言道:“元帅,依下官之见,宋军就算击退了韩将军,右翼也必然死伤惨重,既然如此,咱们只要在这一点上加大压力,反复冲击他们右翼,必能达成破敌的目的。”
兀术闻言默默点头,想不到这看起来如娘儿般的猥琐小子,战场上的眼光倒是不错,韩常若是不死,此时肯定也会重新组织进攻。金军向来以耐力惊人着称,反复冲击一点,正是他们的破敌良方。宇文虚中却道:“不妥!宋军必然是知道我军两翼齐攻的习惯,才在侧翼布置重兵,我军只需要改变策略,以侧翼牵制,而中军以一往无前之气势正面冲阵,必然能将敌人击破!”
兀术正要说话,忽然正前方宋军阵地上一阵鼓响,他赶忙皱眉眺望,却见宋军阵前不知何时高高竖起了一根杆子,杆子上挂着血淋淋一颗人头,独眼圆睁,须发戢张,隐约便是韩常!杆子前的地面上还堆积了数百颗人头,看样子都是刚才战死在右翼的金军。杆子下的宋军用佩刀敲打着盾牌,鼓噪叫骂,有的人用弓弩去射那杆子上的人头,射中一箭便发出阵阵哄笑欢呼之声,更有人拉开裤子,对着一堆金军的首级小便。
兀术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眼前一花,几乎气晕过去。大金的荣耀,竟然被这些宋人如此践踏!要知道,仅仅五年前,就在这汴梁城外,他们的皇帝还披着羊皮光着身子匍匐在大金脚下!
刘麟见兀术脸色难看,硬着头皮道:“元帅,此时千万不可意气用事,敌人既然挑衅,必然有所图谋啊!”兀术猛地回头,双眼通红的盯着他,吓得刘麟退后一步,不敢再多说半句。兀术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传令,铁浮图冲阵!此战,不留俘虏!”
所谓“铁浮屠”,就是武装到牙齿的重装骑兵。金军挑选身材高大强壮的精锐士兵,经过层层遴选,组织成军。他们身披两层铁甲,从头到脚,被包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双眼,然后给他们配上最好的战马,连他们的坐骑也全身披甲。这样的防御力,即便是宋军引以为傲的神臂弓也无法伤到他们,普通的刀枪更是毫无作用。
“铁浮屠”以三人为伍,座下战马用皮索铁环横着连结在一起,这就是“连环马”。要知道,每一匹马和它背负的战士加起来足有一千多斤,三马并排冲锋,天下任何人都无法正面与之匹敌!由于铁浮图成本太高,兀术全军也就只有不到三千人,但这已经足够了,重骑冲击步兵阵,其目的就是要把步兵的阵型冲散,一旦宋军被冲散,后军骑兵趁势掩杀,战斗也就结束了。
金军的队伍开始缓缓变换位置,随着铁甲铿锵的碰撞声,高大的铁浮图从中军“无地分马”队伍中缓步走出。他们如同黑色的钢铁巨兽,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死亡气息,辅兵们紧张的检查每个人的装备甲胄,最后用皮带将他们的腿牢牢绑在马鞍两侧,确保他们就算死在马上也不会掉下去,影响后面的进攻。最后是把三马用皮索连在一起,这样的骑兵,没有人能单独从战场上扭头撤退。铁浮图,这是一把为了死亡而生的利刃,一旦出鞘,不是敌死,便是我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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