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虚中点头答应,便将这几天发生的事一一道来。
那日朝会后,粘罕虽然心中有些疑虑,还是决定跟随众人出城祭祀,随扈的只有十余人的卫队。当队伍走到城东门外时,忽然城门关闭,接着埋伏在附近的数千挞懒、宗干等人的部曲将宗室的祭祀队伍团团围住。挞懒拿出圣旨,当众宣布粘罕及其党羽的罪状,士兵们一拥而上将他们当场拿下。随即挞懒带兵进城,顺利控制了整个上京。
粘罕一代枭雄,竟然就这样糊里糊涂做了阶下囚。这倒也不是他能力手腕不够,而是他实在没想到,天下尚未底定,自己人之间就已经到了这种图穷匕见的地步。
挞懒掌握局面后,将国论勃极烈让给完颜宗磐,其他宗干、宗隽等都任命为勃极烈,他自己做了都元帅,准备去掌握外朝军权。凡是粘罕亲信如完颜设马、萧庆等人,不是入狱便是遭诛,牵连已达数百人,朝臣一时战战兢兢,生怕被人牵扯进这场腥风血雨。
除了清除异己,挞懒做的另一件大事就是准备与宋议和。草拟的议和条约已经交给众大臣讨论,其中就有将河南、山陕等地归还宋国,送回被俘的皇室宗亲、各级官僚以及赵佶的尸身棺椁等极为优厚的条款。此时的大金国分为“内朝”和“外朝”,所谓的“外朝势力”,就是粘罕亲手建立起的以西京大同枢密府为核心的军事集团,挞懒之所以要把这些地方归还宋国,就是是要彻底刨掉外朝的根,将国家军力真正掌握在自己手中。
“这该死的老东西!儿郎们流血厮杀得来的土地,怎能就这样白白还回去!?”宗弼狠狠骂道,随即怀疑的打量着宇文虚中道:“哼,如此说来,你们汉官应该赞成议和啊?这样你们这些宋人不就能回归故国了吗?”
宇文虚中急忙摇头道:“殿下明鉴,在下已经受封做了大金的官,且受陛下重恩,如果两国真的和好,我等降官如何自处?若那挞懒真的把降官送回赵宋,只怕我等会死无葬身之地,张邦昌就是前车之鉴啊!”
这话倒也有理,宗弼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我先驻扎在城外,有精兵在手,看他能奈我何!”
“殿下,挞懒等人既然连矫诏兵变这等事都做得出来,怎会放任您继续领兵?一旦以朝廷名义下旨剥夺殿下军权,立刻就会军心浮动难以控制!”宇文虚中逼视着宗弼的双眼道:“都元帅向来独自领兵在外,军中威望无人能及,如今会被宵小所害,全因孤身进京后与军队隔绝消息,犹如龙困浅滩,虎落平阳。只要殿下您将都元帅蒙冤之事传到云中枢府,再串联各地外朝旧部,必能组织起一支大军,届时进可清君侧,除奸佞,救元帅于危难,退也能自保身家,积蓄力量待时而动,殿下以为如何?”
宗弼的眼睛猛地一亮,他本也是虎狼心性的枭雄,但因始终未独当一面,阅历尚浅,便显得贪狠有余而思虑不深,此时得到指引,如同眼前展开了一条金光大道,一切困苦都烟消云散了。他双手狠狠一拍,哈哈大笑道:“好!就这么办!”说罢扭头大步走向军帐,走了几步,忽然停下,回身道:“宇文先生,你是个有本事的,可愿意助我共图大事?”
宇文虚中微笑拱手:“虚中敢不从命。”